“干嘛?”陆酒酒不懂他意欲何为。
他不耐地‘啧’了一声,把手机往她面前又送了送:“让你解你就解,那么多废话。”
陆酒酒扭扭捏捏伸出大拇指在指纹感应钮那里按了下,‘叮’一声,屏幕应声而亮。
他捧回手机,低着头,大拇指在手机屏上‘咔咔’一阵灵活跳跃,不一会儿,又掏出自己手机点了点,然后又回到陆酒酒手机上,按了十几下,接着他自己的手机就响起了铃声。
陆酒酒似乎看懂了他在干嘛,脸上渐渐露出狐狸见了鸡一般的贼笑。
忙完一通,最后点开微信里与她的对话框,发了一个软件自带的微笑表情,然后把她手机接收到的信息送给她看:“电话号码存了,微信也加了,这样算安慰吗?”
陆酒酒捧着手机像是捧着百宝盒似的,忙不迭点头,笑得牙帮子都出来了:“算算算,当然算,去他妈的我现在一点都不伤心了!”
她欢天喜地,得意忘形,任平生那种‘我怎么就这么便宜了这丫头’的想法又冒了出来,啧啧嘴,怪自己心太软,懊恼不已。
结果小姑娘不懂见好就收,尝了点甜头还得寸进尺,捧着手机眨巴眼,一脸兴奋试探:“任医生,所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追你了?”
他眉梢一抖,脸色说变就变,张着嘴刚要说什么,小姑娘这回倒是机灵了,立刻截断他的话,一字一顿的抢答:“不、可、以!对吧?”
翘起来的眉梢缓缓收了回来,他迟疑了一秒,才悻悻嗔了一句:“知道还问。”
陆酒酒遗憾不满的鼓鼓嘴,抠着手机壳小声抱怨:“真无情,我明天就出院了……”
任平生也默默将手机揣回裤兜里,抿了下唇:“我前天晚上跟你说的很清楚。”又指了下额角的纱布:“后来你也看到了,医生事儿多!”
陆酒酒跟着他的手指看向他额角的伤,心疼又愤懑:“又不是你的错,我能理解的,难道你还能因为这个永远不找女朋友,不结婚了?”说到后面情绪有些激动,嗓音不自觉扬了起来。
任平生瞥一眼柜台上的保温桶,他想拿了东西走人,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他的心很乱,思绪也成了一团麻。
事实上,自从遇到她之后,他就彻底乱了。
“我没想着不找女朋友,不结婚。我原来想找一个同行,医生护士都可以,恋爱可以在医院谈,一起上班下班、值班、手术。这样不用担心没时间见面,也不用担心她遇到什么事,我不能第一时间出现,等结婚了,大家都忙,很公平,更不用担心因为某一方无法顾及家庭而产生矛盾,有了孩子后,我爸爸估计也快退休了,两个老人正好在家带带孩子,养养猫,父母孩子没人陪的问题也解决了。”
“我是个怕麻烦的人,这是省去麻烦最好的办法!”他说完站起身,垂着眼盯着她毛茸茸的发顶,内心无奈又复杂:“我原本都计划好了的……”
他长长叹了一口气,后面的话欲言又止,最后终究什么都没说,伸手勾过保温桶,沉默着走了出去。
“哎……”等他走远了,陆酒酒才抱着被角也哀叹了一声。
他想好了后半生的所有故事情节,却只吝啬地给了她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再没有比这更悲伤逆流成河的事了!
她闭眼哐一声栽进枕头里,心情又坐了一次过山车,而且又特么停在了沟里。
——
第二天是周日,左岚有约会不能来接她出院,只有汪家珍和陆修远过来了。
趁陆修远去办理出院手续的空挡,汪家珍一边给陆酒酒收拾衣服一边朝门口张望:“平生今天应该上班吧,你出院他怎么不来送送?”
陆酒酒哇凉了一晚上的心情刚刚有丝回暖,听到这个名字又瞬间掉进冰窟窿。她掀开被子,熟练地夹起拐杖撑着站起来,准备去卫生间换了这一身蓝色条纹的病号服。
“问你话呢?你没跟他打好招呼啊?”见她不吭声,汪家珍又在身后追问了一句。
一瘸一拐的人止住步子,回头看了她亲妈一眼,有气无力的商量:“妈,我能不能跟你再赊一个六年?”
汪家珍叠衣服的动作凝滞了一秒,随即小气吧啦地变了脸色,惊呼:“他把你甩啦?”
“没有啊。”陆酒酒摇摇头:“他只是从来没有答应过,而且昨晚临别又再次顺道拒绝了我一次。”
汪家珍:“……”
目瞪口呆了几秒,汪家珍瞅着自家闺女愁得抓心挠肺:“是不是你方法没用对啊?”
陆酒酒:“死皮赖脸,恩威并施,卖萌打滚,无所不用其极。”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汪家珍沉默下来,继续给她叠衣服,肯定而失望地下了结论:“那就是嫌你丑了!”
“……”
陆酒酒咬咬唇,要是此刻能吐血,她一定呲她亲妈一脸,不呲不是Z国人!
等换了衣服出来,陆修远已经办妥了手续,还顺便租了个轮椅回来,对比汪家珍的‘薄情寡义’小白莲爸爸果然才是真爱。
他还歉疚的说:“本来想直接租回去的,结果医院轮椅太紧张,不好往外租的,我把你送上车就要还回去。”
陆酒酒在冰窖瑟瑟发抖的一颗心终于感受到一丝温暖,当下给了小白莲爸爸一个熊抱,感动非常:“也只有您疼我了,以后您就是我亲爸!”
陆修远被气笑,拍了一下她脑袋,改了一句歌词:“你究竟有几个好爸爸?”
等一切都收拾妥当,汪家珍提着包拿着拐杖,陆修远推着陆酒酒,三人走出病房的时候,陆酒酒心头忍不住掠过一丝怅然,寂寥空落的感觉漫上心头。
她微一偏头,想再回头看一眼,却被陆修远挡住,教训她:“不好回头看的,晦气!”
无奈只好回头,可那种怅然若失的情绪怎么都挥之不去,她掏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跟任平生道一句再见,然而‘再见’两个字打好了又不舍得发出去,仿佛这个再见一说,他们也就此画上了句号。
正犹豫不决,他们经过护士站,护士小丁看到她眼睛一亮,主动热情搭话:“酒酒,出院啦?”
陆酒酒回神,视线从手机上抬起来,冲小丁微笑颔首:“是啊,这几天辛苦你们了。”
“哎呀,这都是我们工作职责嘛。”小丁从护士台后面走了出来,带着善意的微笑告诉陆酒酒:“任医生今天在门诊部坐诊,我正好有事过去找他,要不要帮你和他说一声?”
正失魂落魄的人闻言浑身一震,眼里迅速恢复一丝神采,仰头惊喜感激地看着小丁,谁知用力过猛,上扬的视线一眼瞥到她头上雪白神圣的护士帽——
忽然又想起昨晚他说的那番话,顿时被抽了筋骨一般,又蔫了吧唧地窝回轮椅里,无力地摆了摆手:“不用了,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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