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按捺不住,站起身迈开步子朝外走,书影跟在他身后,心想爷出来的时辰比他想象中要早上不久,这才半个时辰便坐不住了,看来沈姨娘在爷心中的地位确实不低。
在容家,容宣对谁都笑眯眯的,和善客气,他去往东院的途中,被不少的丫鬟小厮撞见了,谁也都没见过小少爷有脸色难看的时候,一个个面面相觑,都不晓得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
大夫人得了通报之后,挥挥手便让容宣进了屋子。
这个侄子,她从来不曾放在眼里过,若不是侄女喜欢上他,非要自己做媒,她一眼都不会多看容宣,顶天也就这样了。
也无父兄舅舅的帮衬,且看着就懦弱无力,哪里像是会有大成就的样子
容宣前脚踏进屋子,就听大夫人说道“宣儿来了啊,急匆匆的走来,都冒汗了,福清,快去给小少爷擦擦汗。”
容宣眼里闪过一丝嫌恶,面上不动神色,他摆手,“不必了,大伯母,侄儿是来接芊芊回去的。”
大夫人装恍然大悟状,“瞧伯母这记性,我和沈姨娘投缘,下午说了不少的话,又留她下来做女红,一时都忘了时辰。”
容宣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转,最终落在坐在木窗前拿着针线的杜芊芊身上,他抬脚,朝她待的方向走去。
眼前的女人见了他,眼睛亮的好似在发光,乌黑的眼珠子泛着湿漉漉的水光,看着还怪可怜的,杜芊芊从未如此迫不及待的渴望容宣的出现。
他总算来了,如果再来的晚一点,她怕是真的要把自己扎死了。
一旁有嬷嬷盯着,她想偷懒都没机会。
容宣暗暗叹了口气,有些懊悔自己来的这么晚,他的目光瞥过她冒着血珠的手指头上,眼神暗了暗,周身的戾气不受控制的冒了出来。
容宣抓过她的手腕,强势的把人按在怀里,对着大夫人道“还望伯母下次行事斟酌一二,芊芊是我的人,说来也不怕您笑话,她是离了含竹院一步,我都不大开心。”
大夫人被他这番话说的愣神,忽然觉得这个侄子有些阴森,尤其是望着她的眸光,是彻骨心扉的冷。
在他面前气势不自觉地竟然弱了三分,她道“是伯母唐突了。”
容宣冷笑,“侄儿先告辞了。”
语罢,再不多说。
众人各个都看的目瞪口呆,小少爷何时用这种语气跟长辈说过话这沈姨娘不简单啊,惹得小少爷都为她出了头。
杜芊芊的手腕被容宣拽的很疼,也不知道他吃什么长大的,力气真大,脚下的步子如疾风骤雨,她勉勉强强才跟的上。
杜芊芊依稀能感觉到容宣的怒气,可她不明白容宣在气什么被针扎的是她,被盯了一个下午的也是她,他又没吃苦受罪,有什么好气的
男人的心思也跟九转回肠似的难懂。
快走到含竹院门口,杜芊芊终于忍不住出声,“你弄疼我了”
容宣停下脚步,却还是没有松开她的手,他转过头来深深的眸光望着她,勾着冷笑,道“别撒娇,没用。”
杜芊芊一口气下不去,要被容宣给气死了,本就在大夫人哪儿受了一肚子的委屈,他还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真是不想搭理。
她挺起胸膛,想顶嘴,一抬头望见他阴沉的脸色,就收声什么都不敢说了。
杜芊芊跟着他的第一天起,就知道自己还是怕他的,上辈子虽说见过刀光剑影,还常嚷嚷着要仗剑江湖行侠仗义,但她没见过人杀人。
做鬼的那些年,杜芊芊好死不死撞见容宣杀了两次的人,一回是国公府的那个丫鬟,另一回是个五品的官员。
那次实属意外,原本她的魂魄是出不去国公府的,偏偏那天瑾哥儿把他的玉牌借给了容宣,连着她的魂一同跟着出去了,那块玉牌是她生前戴在瑾哥儿脖子上的。
容宣捏着牌端看良久,便揣进兜里,第二日去上了朝。
朝堂上,有人递了折子参了他一本,把他批的是狗血淋头,金銮殿上容宣表现的不卑不亢,云淡风轻的否认了那些罪名,罪证也被他一一驳回,最后他温声细语的对那位官员说,容某不怪你,你也是被奸人所蒙蔽。
原本这件事在这就该告一段落,杜芊芊也以为是这样,谁知道到了晚上,她亲眼看着容宣握着匕首悄无声息的抹了那人的脖子。
她当时被吓坏了,尖声大叫,不过她是鬼,叫声自然没人能听见。
容宣把玉牌还给瑾哥儿后,杜芊芊就又出不去了。
回想起来,杜芊芊觉着此刻容宣的表情就有些像那天,她暗暗缩了脖子,往后退了几步。
容宣见她避着自己,心里来了气,“你躲我”
杜芊芊低着头不回话。
容宣咬牙切齿道“就该把你留在东院,让你多吃点苦头。”
杜芊芊望着脚尖,左耳进右耳出,就当什么都听不见。
容宣在她面前脾性是从来没好过,想做什么便做什么,从来都不遮掩,他粗暴的把人拽进屋内,“哑巴了”
容宣双手插腰高高在上看着垂眸不吭气的她,胸腔中的怒气越来越多。
杜芊芊硬是被他凶哭了,眼泪珠子不停的往下掉,鼻头是红的,眼睛也是通红。
她哭的时候没发生任何的声响,以至于容宣一开始还没发现,等他去掰她的脸时,才看见她哭了。
容宣忽然就没方才那样的气,说来也奇怪,看见她哭,他的心情忽然好了些许,其实杜芊芊抹眼泪的样子还怪秀气,也可以说赏心悦目。
娇娇弱弱,看着都很听话。
容宣的指腹抹在她的脸颊上,少有的温柔,替她抹干净泪痕,“别哭了,爷不跟你计较了。”
“”
他去柜子里找到药瓶,捉住她的手,开始给她上药。
杜芊芊手指上有好几个针孔,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蠢东西,就晓得躲我,见了大夫人怎么不晓得躲”
杜芊芊吸吸鼻子,“我哪敢。”
容宣刻意加重下手的力道,听见她嘶了一声,“以后老实待在含竹院,谁找也别过去。”
“哦。”
容宣替她上好药水,仔细端详着眼前这张泪眼朦胧的小脸,他忽然觉得她哭起来的样子很像瑾哥儿
不吭声、委屈巴巴、默默的掉金豆子,让人怜惜。
当年瑾哥儿看见他娘亲的遗像时,也是这样哭的。
容宣想,或许大多数人哭着的模样都如此吧。
初夏时节,天气尚且还不错。
杜芊芊在含竹院里闷了半个月,每天的生活都很规律,起了吃,吃了睡,当然,晚上少不了容宣那顿
那男人还逼着她陪他玩各种花样,弄得她每次都红着脸
这天绿衣趁着林轻不在,偷偷告诉她,“小姐,您的父亲和兄长前些日子到京城了。”
“你怎么知道”
绿衣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昨天我在后门碰见了您的兄长,他想见您,可是门口的小厮不让人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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