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内心的恐惧并没有随着她的话而消散,子随父,他的嫉妒心十分重,姑父家也有两个孩子,姑父和姑母从来都是疼妹妹多一些,不怎么管哥哥的。
娘亲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她才会这样说,等弟弟妹妹出生了,就一定不会管他了。
娘亲从小就都没有陪在他身边,凭什么弟弟妹妹就能得到她全部的关爱呢?凭什么?!
瑾哥儿垂下眼帘,遮住瞳孔中异样的情绪,他低声道:“娘亲上回叫我不要将你的事情告诉父亲,可我没用,还是跟父亲说了,娘,你不要生我的气。”
杜芊芊怔住,这孩子话里的意思是他把她的身份告诉陈阙余了?
她喉咙发紧,问起话来声音都在颤,“你父亲信了?”
瑾哥儿老老实实的点头,眼泪啪嗒一声又落了下来,“父亲信了。”
那么多种巧合凑在一起,不信都难。且她在陈阙余面前露出的蛛丝马迹也不少。
杜芊芊心里虽然难受,但见瑾哥儿愧疚难安的样子也不好责怪于他,反而更加心疼他小心翼翼同自己讲话的样子,“娘不怪你。”
陈阙余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难不成还能在她面前嘲讽一遍你怎么还没死透呢?那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费心费神。
瑾哥儿破涕为笑,“那就好。”
他伸出手 ,搭在她的肚子上,满脸好奇,“这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杜芊芊闻言一笑,“娘也不知道呢。”
陈瑾的眼睛里好像只有孩子一般的天真,他说:“我希望是个弟弟。”
杜芊芊好奇的问他,“为什么呀?”
当哥哥不都是想要妹妹吗?怎么瑾哥儿反而想要个弟弟呢?
他笑,“这样等他长大我就可以带他一起玩啦。”
杜芊芊信以为真,“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都一定会喜欢你。”
“嗯嗯嗯。”瑾哥儿抬眼,看着她忽然开口道:“娘亲,其实今天不止是我一个人来找您了。”
“嗯?”
“父亲就在后院的门口等着您,您去见他一面好不好?”
面对瑾哥儿恳切又委屈的眼神,杜芊芊竟然说不出不好两个字,袖中的双手颤抖的不成样子,她需要很用力才能不让自己失控,“娘亲不太方便出去。”
陈瑾望着她都快要哭出来,他实在太想看父母恩爱的样子了,他抓着她的衣袖,祈求道:“娘亲,瑾哥儿求求您了,父亲这些年也很想您,您去看他一眼好不好?您不要丢下我们两个。”
杜芊芊几乎都要笑出声了,陈阙余会想她?恐怕是在想她死都不够惨吧?那个男人的无情,她早早就见识过。
陈阙余唯一的良心只在瑾哥儿身上,没有她的份。
杜芊芊不肯松口,摇了摇头。
瑾哥儿以为自己卖卖眼泪就能之前一样换取她的同意,他天真的想着只要父亲把母亲带走了,他们一家三口就能和好如初。
他在杜芊芊跟前,噙着泪,啜泣道:“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杜芊芊的心仿佛在滴血,她见不得瑾哥儿这副模样,她叹了口气,“起来,后门是吗?”
“对。”瑾哥儿点头。
“你跟娘一起过去吧。”
他大喜,“好。”
杜芊芊内心很平静,一步步朝后门走去,瑾哥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陈阙余在他心里无所不能,任何事情都难不倒他,这一次也一定一样。
风沙沙作响,树枝随风摆动,一下又一下。
陈阙余身着黑色的衣袍,背手立在门前,罕见的,他一个侍卫都没有带。
打开门,杜芊芊用一种极淡的眼神看向他,她竟还有心思笑,“你还有脸来找我?”
陈阙余说不清楚她同他说话时那一刻的感受,好像这世间所有的感情都涌上心头,有酸涩有很痛恨有怜惜还有悔意,更多的是怒火。
他在杜芊芊面前总容易失控,这回甚至忽略了瑾哥儿也在,他的眼神像刀子,割在她身上,“你都没死,我怎么就没脸了?”
陈阙余似乎说着便自己生起气来,上前两步,逼近她,“你也真狠,捡来了条命竟狠得下心连儿子都不认。”
杜芊芊气都要被气死,就知道这贱人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我不认他?我怎么认?陈阙余,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只是说了实话你就生气了?有了新欢,便庆幸着终于可以摆脱我了是吗?”
杜芊芊抬起下巴,“对,这的确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哪怕当个最低贱的妾室?”
“对!与人做妾也好过在国公府里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气红了眼睛,“陈阙余,你扪心自问,我欠你什么了?我只是喜欢上了你而已,婚后那几年,你对我如何?我又对你如何?你糟践我,我难不成还得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吗!?”
几年的夫妻都暖不了他的心。
陈阙余额上青筋暴起,五官总算有了一丝裂痕,他锥心切齿问:“你不欠我?!哈,你不要脸皮的非要嫁给我,你欺骗我,你把我当成赌约!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那年我战时九死一生,你居然还和我的部下有勾连!我这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放荡的女人。”
那次她跟着她舅舅追去战场,给他治伤养伤,他本来还怪心疼她,没成想醒来的第一天,便有人在他耳边说她同副将有说有笑的一起进了营帐。
陈阙余本来不信,可想到那晚她确实是不在的,问了她身边的人,那些人都支支吾吾不肯告诉他,他便信了。
赌约这事,杜芊芊是记得的,当年她虽然大胆,脸皮子还是挺薄,只是在陈阙余跟前豁得出而已。
两个哥哥常常拿陈阙余打趣她,她羞红了脸,听得也烦了,便随口说了一句,“哥哥,我同你打赌,一定会将他拿下,到时候你要将你那匹汗血宝马送给我。”
她哪里知道,这句话不偏不倚就让陈阙余听去,还记仇记了这么多年。
时至如今,杜芊芊已经不想同他解释,没有必要了,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有给她半分信任。
当年定亲时,她是听说过陈阙余心有所属的,可能那时他对她就有怨恨了吧。
“我不想跟你说话了,从今往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就此两清吧。”
陈阙余怒不可遏,失控之下掐住她的脖子,把人按在门上,一字一句咬牙道:“谁跟你两清?我就问你一句,你当真不回国公府?”
杜芊芊毫不犹豫道:“我不回。”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目光如炬,“我问你做什么?你愿不愿意不重要。”
突然冒出来的容宣一脚踹上他的膝盖,陈阙余一时不察,被踢的往后倒了好几步,他用了九分的力道,陈阙余的膝盖很疼,都快直不起来。
容宣把杜芊芊藏在自己身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脸对着他,慈眉善目,“陈大人,你要自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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