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忽略,若是瑾哥儿绝望失落了,杜芊芊也会难过的。
屋子里没多久便被下人收拾干净了,窗户被人打开,没多久,屋里的血腥味便散了去。只是他眼前躺着的人还紧紧的闭着双眼,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独坐整夜,直到天光破晓,杜芊芊才有渐渐转醒,一抬眼就望见了趴在床边的男人,日光透过窗格洒在他的脸上,纤长的睫毛乌黑浓密,投下一小片阴影。
五官精致的挑不出毛病,杜芊芊下身还有些疼,撑着双手缓缓坐起身来,她的手指轻轻抚上他的眉眼,想起昨晚的事情,不由得叹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坏啊。”
心机深重,手段很辣。
偏生他聪明的计谋还用在了她身上,把每个人都算的死死的,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容宣在她醒来的瞬间也睁开了眼,直起身子,大大方方,竟然还对她笑了一下,“我确实很坏。”
杜芊芊垂着脸,不太情愿继续说下去,容宣却不容她逃避,两根手指头抬起她的下巴,“我不坏就得不到你。”
“他会把你带走的。”
“而你,是我的妻子。”
第66章
陈阙余被杜芊芊那一剑刺的不轻,心上的疼痛远远大过伤口传来的痛楚,绷紧的眼眶里布满了红色的血丝,倒是没想过,原来在真正面对杜芊芊那赤裸裸的恨意,他竟然比想象中要脆弱,一时有些承受不住。
他知道杜芊芊是恨他的,只是他没有想过这恨意来的如此深刻,重到她会想要杀了他,陈阙余捂着伤口,痛到五官扭曲,呼吸不畅,他大口大口的喘气也遏制不住从心口泛起的疼痛。
大夫被急匆匆的请来之后,瑾哥儿一直守在床边,脸色苍白如纸,看上去很是可怜。
好在这一剑并没有刺中要害,上药包扎好之后便止住了血,大夫被一众人等用盯着,额头上冷汗连连,这会儿总算是松了口气,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了。
他叮嘱道:“大人这段日子便好好躺在床上休养,不要随意走动了,这伤口虽然没有刺到要害,但是却很深,得慢慢养,若是再流血可就不好了。”
陈阙余原本闭着眼眸,不知听见那个词了眼皮子动了动,慢悠悠的吐字,语气嘲讽,“很深?”
大夫还以为是他不信自己,赶紧解释,“是啊,再往下去点都快捅穿了您的胸膛,而且这种伤口最忌讳没用药就拔剑。”
若是他来的再晚一些,他不是被痛死就是活活的把血流光而死,不过这句话他没敢当着陈阙余的面说出来。
陈阙余重新闭上眼,背靠着床头,神色有些疲惫,自言自语,“她倒是真舍得。”
看来是真想他去死来泄恨了。
语罢,他摆摆手,“你们都出去。”
管家带着屋里的一众人等都退了出去,只有瑾哥儿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父子俩沉默了很久,久到陈阙余都快要睡着了,他忽然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儿子,“你有什么想问直接问出来就是了。”
瑾哥儿眼圈周围仍然是红的,“父亲,你对娘亲做了什么?”
他在外面都听见了尖叫声,只是他进不去,所以容宣带着人冲进来时,他没有出言阻拦,害怕娘亲在父亲手里会出什么事。
这和他们提前说好的不一样,父亲告诉他会让娘亲将孩子生下来然后送去别人家里养,他们一家三口就还是一家三口。
陈阙余似乎猜到了他会这么问,不肯正面回答,只是似是而非说了一句,“我和她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如今不用他说,瑾哥儿也知道父母之间的感情并不好。
瑾哥儿抹抹眼角,低声道:“我知道了,您好好休息。”
下完雨的天空湛蓝无比,虽说陈阙余在瑾哥儿心中的印象有所不同,但他还是日日的去他房里请安,陈阙余在床上躺了不到三天便下了地。
除了脸色白了些,看不出不对的地方。
陈阙余站在长廊之下,失神的望向远方,屋檐上的雪融成水珠子一颗颗的往下滴,迎面而来的风带着凉意。
手掌缓慢的移在他的伤口上,容宣也是个人精,若这一剑是他动手的,他能让他死在牢狱中,可偏偏他聪明的借用了杜芊芊的手,即便他想抓了杜芊芊,瑾哥儿也不会答应。
陈阙余在长廊上站了好一会儿,浑身都被风吹的冰凉,身后的管家看不过眼,出声道:“爷,府里还是缺位夫人啊。”
管家打从陈阙余小时候便再国公府里伺候着了,他从小看着就孤单,茕茕孑立,看着可怜。
当年夫人进门之后这种情况才好上一些,虽说这位爷嘴上总是说他不喜欢夫人的,可是每个月总是要去夫人的院子里好几回。
夫人同他也总吵架,他嘴皮子上的功夫不比任何人差,一开口就能噎死人,那几年夫人常常被他气的哭,两个人吵架起来动静都特别大,好像是要将国公府给拆了。
管家那时便觉着两人吵吵闹闹的过一辈子也挺好的,至少这个府上不再冷清,陈阙余看上去也开朗的许多,每回见夫人吵不过她眼睛都藏着笑,仿佛欺负她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
夫人死后,一切就回到了很早以前的模样。
“再说吧。”
管家见他是这种态度便知这事八成又是没戏,他忍不住发牢骚,“当年您不该由着小公主来的。”
那毒是公主让人送进府中,递给陆姨娘,再由陆姨娘的心腹倒进夫人的药碗里。
莫约小公主也是看夫人不受宠爱便肆无忌惮觉得她死了也没什么,管家原以为主子会拦下来,但是他没有。
陈阙余闭着眼睛都能想起当年的点点滴滴,他嘴硬,“是她该死的,怨不得我。”
他记得那两个月他和杜芊芊吵架的次数比平时还要频繁,她好像对他死心了,爱答不理,见了他也没有个好脸。
陈阙余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不想同她计较,可这人不识好歹,竟然敢在他面前提和离,他当时气急讽刺了一句,“你以为你同我和离就能找个好男人?白日做梦。”
杜芊芊抬起下巴,倨傲的很,“对,我就是要出去找个好男人,我才不要把一辈子吊死在你身上,我简直受不了你,反正你也委屈,我们一拍两散正好。”
陈阙余当晚就被气走了,后来又去过几回,每次她都不解风情的腰提起和离的话,弄得他心里烦躁。
过了一个月,他算是看出她是铁了心要和离,渐渐地,他就不想去她的院子,也不想看见她,不想从她嘴里听见不想听见的。
恰好又有这么个时机,又恰好他不是个正常人。
她死了也挺好的,最起码不会和他吵架了,不会闹着要离开他,离开这里。她就是死也只能死在他身边。
管家还想说什么,可陈阙余却不耐烦听下去,“说多无用。”
他其实已经后悔了。
瑾哥儿藏在柱子后,一字不落的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去,什么叫“她该死的”?一连串的真相压得他喘不上气,听刚刚父亲的对话,他和母亲的死有关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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