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洌儿嘘了一口气的样子,笑道,“这就好。”
杨浩宇将她紧紧的搂住,在她的耳边吹着气轻语,“洌儿,我已经将三家铺子成功的拆了帐,老头子半点儿都没有怀疑的,有这三家铺子,也够你在外面的用度了,你看咱们是不是应该谋划谋划,接你出来了?”
苏洌儿眉头不觉一挑,“哪三家铺子?”
“是扬州城西的云锦布庄,东城郊的茶叶庄,还有,城北一家米铺,”杨浩宇一想到自己仅仅半年,就将家里三间铺子完全挪到了自己的名下,心里就忍不住的一阵得意。
苏洌儿却一甩头,“这三家铺子听着就不好,也定是往年里就一直亏空的,所以你拆帐时,你爹才没有怀疑,竟是从来都不好的,又怎么能成为我们在外面安家的根基呢?”
杨浩宇愣了愣,“可是洌儿,我们以后可以再慢慢来啊。”
“哼哼,慢慢来,那要到什么时候,”苏洌儿分明极不赞同的,“我一旦失踪,你父亲就肯定会搜遍扬州城,所以,我不走就罢,走的话要么我就走得远些,要么,我就藏得深些,这样的三间铺子,是能将我送得远呢,还是有足够的本钱将在扬州城里藏得深啊?”
“这……?”
“这什么这?”苏洌儿毫不留情的打断他,“我一旦消失不见,你父亲搜扬州城还事小,只怕他说不定以为我被害了,有前面赵芷君的例子,他一定从家里就先查起来,那时候拔不拔得出萝卜事小,泥是一定会带出些来的,未必就怀疑不到你头上,那时你怎么办?”
见杨浩宇愣住,苏洌儿轻轻摇头,“所以,我们实在不能轻举妄动,一定要等到时机全都成熟了,那时,我们有了一定的根基,就算你父亲怀疑你了,你索性脱身出府,天下之大,任你我遨游,岂不是比现在好?”
“洌儿,还是你想的周到?”抚着苏洌儿的脸,杨浩宇由衷的叹息着。“可是,我好想你,我,我实在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将脸埋在苏洌儿的胸前,杨浩宇闷闷的道。
苏洌儿心里厌恶,脸上却做出好气又好笑的样子来,摸着他微散的发髻笑道,“我不就是府里么,离你拢共就那么点子远?”
“可是,却如隔天堑,”杨浩宇委屈得像个孩子。
苏洌儿却脸色一正,“我只跟你说,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要回来了,我瞧着他们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你想要的他们也一定想要,所以,你你以后要沉得住气,务必行事稳妥了,对春巧好些,不要再打骂她,不可让人看出破绽来,那个蕊珠儿是个心思狡诈的东西,你却也不用说出来,只离她远些就行了。”
杨浩宇一见她提起这个,分明是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心思的,他放开了苏洌儿,双手垫在头下,愣愣的看着屋顶出起神来。
苏洌儿一愣,“你怎么了?”
杨浩宇沉默了许久,才道,“我知道在想,过了年,我只怕就要到北方去了的,那时,我们……?”
他的话让苏洌儿的心顿时咕咚一跳,却并不是为他的可能要离去,她只是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小声的说,“他,要回来了吧?”
正文 意在沛公(一)
小桥如画,碧水悠悠,一树梨花,一支竹笛。那人白衣胜雪,明眸如星,唇角惆怅的笑意,只为窗边胜似梨花的她。本该门当户对,佳偶天成,只待月老一根红线,便是天作之合。
可突如其来的灭门惨祸,断绝了的,不仅仅是一根红线,还有所有的亲情和希望。
苏洌儿的心里一阵窘痛,捂住胸口,她的泪无声的落下,面对那一百多口的亡魂,她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断情绝义,怀抱一腔仇恨,强颜欢笑屈身事仇,只为用笑容间的锋芒,如刀刃般扎向仇人的心窝。
可是呵,那梨花树下的白衣男子,那个注定会永生永世刻入她心中的男子,她以为他们将永远不会相见,她以为他将永远生活在她的梦中,用一树梨花清香来温暖浸润她日益苍白的梦境。可他竟又出现了,以她的庶子的身份,在她新婚的第二天,称呼她一声:“五娘!”
他竟然会是仇人之子!
这个天地,已然颠倒错乱,再也无人可拨正。红尘万丈,再也没有了梦,没有了爱,更没有了希望。
可是谁比谁更痛苦?谁比谁更伤怀?谁比谁更不能接受彼此相爱彼此分离然后彼此仇恨的结局?是的,彼此仇恨,他若知道了自己所做的,他一定会仇恨自己,住在养鹤堂的那位,可是他的亲生母亲呵!
或许这就是命了,她的命也是他的命,从良伯临死前在她面前吐出“杨清和”这个名字后,就已经决定了她以死相嫁,步步为营只为复仇的决心和决绝。
只是,他和她,以一树不染尘埃的梨花开始,又会以怎样的收场结束?
庭院深深,小楼空空。当春意萧索,满目沉寂时,不知那洁白的梨花如雨,能不能掩去她指间的血迹和眸中的泪水?(汗,以上这一小段,是根据寂月皎皎为此文写的评改的,她的文笔很美,刻出了苏洌儿和三少爷注定了的悲哀和无奈。而这是烟一直所欠缺的功力,大家可以鄙视烟。)
她的泪落在了杨浩宇的肌肤上,烫得杨浩宇的心里直打颤,他更紧的将苏洌儿抱在怀里,在她的头顶上叹息,“洌儿,你是舍不得我么?”
苏洌儿这才恍惚回神,见自己的眼泪被杨浩宇误会成为他而流,她的心里顿时一阵冷笑,心道,就你也配!
只是无论心里怎么伤心,脸上还是要强装出牵恋不舍的样子来,苏洌儿的泪索性流得更凶了,哽咽着道,“你如果去了北边儿,可几时才能再见你呢?”
见杨浩宇久久无言,苏洌儿突然语气一转的道,“对了,你二弟在南边儿的生意,你了解么?”
他一愣,“南边儿的生意是以木材和香料为主,瓷器丝绸茶叶等为辅,间或还有几家钱庄,嗯,怎么了?”
苏洌儿仔细听着他说的这些,当年自己家里也都有做过这些的,“那,你有没有在南边来的帐里看出些什么来?”
见苏洌儿这样说,杨浩宇问,“洌儿,你,觉得哪里不对么?”
苏洌儿道,“你不觉得,你二娘的吃穿用度,明显比我还有你娘用的好?她的月钱份例都是和我们一样的,这些年来,你爹先是宠赵芷君,再就是我进府以后对我好,而你二娘已经很久没有得过你父亲的欢心了,自然不会有额外的赏赐才是,按理,就算她不会比我们的差,也一定不会好这么多啊?”
“你的意思是?是老二他……?”杨浩宇吃惊的问。
“你说呢?”苏洌儿不正面的回答他的话,反问道。
杨浩宇显然也被触动了心事,他抱着苏洌儿的手紧了一紧,亦不知道说什么了。
“如果抓到了他的把柄,在你父亲面前告一状,杨浩诚会怎么样呢?”见他不说话,苏洌儿提醒道,“三少爷是嫡出,自然不好说什么,可是如果把这个庶出的除了,那么以后,杨府除了那正出的三少爷外,可就是你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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