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土地庙上画了圈儿后,这个农夫又在周围转了转,不见有什么动静,叹了口气,只好回来,进屋时,那老头儿早已经走了,杨浩天却依旧面目呆滞,无神的目光虚空飘渺,透过墙壁,投向了不知名的地方。
又是一叹,他想不通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摇摇头,他进了里屋,他知道,这个事情,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能力范围以外了。
到第二天晚上,托付杨浩天之人果然来了,一进屋就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
农夫赶忙将杨浩天腿断的事告诉他,他当时脸就白了,看着杨浩天愣了许久,突然,他什么也不说,转身就出了门,上了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身后惊异莫名的农家夫妇。
苏洌儿一听杨浩天竟然断了腿,并且,因为时间拖得久了,已经不能再续上,她惊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手边一杯滚烫的茶水尽数泼在了身上,她却丝毫不觉得疼。
许久,她才咬了牙,一字一字恨恨道,“姓戚的,你竟然阴我。”
梅姨也惊得脸色发白,颤抖着手过来扶苏洌儿,“那,那姓戚的,竟然打断了他的腿,我说,我说当初扶他上马车时,他怎么两腿发软呢,我只道他是被捆得久了,腿发了麻的缘故……。”
苏洌儿突然一把抓住梅姨的手,急声道,“快。快让舅舅去叫……,去叫鬼医……。”
梅姨一愣,脱口疑道,“这怎么行?”
苏洌儿知道她担心什么,摇头道,“顾不得了……。”
梅姨看着苏洌儿空洞虚无的眼神,许久,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出去了。
农舍里。
鬼医被带来时,对着杨浩天的断腿,仔细诊断了之后,一阵的啧嘴摇头,梅姨的弟弟眼见就连大名鼎鼎的鬼医都是这等神色,一颗心顿时凉了大半截,却见鬼医向他示意,二人来到屋外后,鬼医的目光一阵闪烁,问道,“这个是什么人,怎么洌儿如此上心?”
他的语气里分明是无尽的酸意和猜忌,梅姨的弟弟焉能听不出来,他心内一紧,却又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笑了道,“这个人就是那杨三公子,小姐说,杨家的人如今全都死的死,疯的疯,剩下那三个妇孺,亦是半点用都没有,她苏家的偌大家产这会子还没有头绪,只得从这个三公子身上找出路了,而要让他信咱们,第一就是要对他好,所以,我家小姐这才又救了他出来,如能再将他的腿治好,他定是要对我家小姐感激不尽,信赖至极的了。”
他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鬼医定定的看着他,见他无丝毫心虚的样子,终于,将脸慢慢的转了过去,许久不语。
梅姨弟弟到底还是忍不住,出言催问,“那,那个,这杨三公子的腿,还能……治么?”
鬼医闻言从鼻子里哧出一声来,也不答他的话,转身向自己带来的家奴摆手吩咐道,“去,到那河边,削几枝柳枝来,”顿了顿,他又加了一句,“捡那有拇指粗的,”说完,头也不回的转身进屋,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另外一个家奴早已经麻利的打来了干净的水伺候他洗手,一边又将药箱捧到床前,打开找出接骨用的物件,一样样的摆好,这才退到了一边。
一会儿那个削柳枝的家奴回来了,将那柳枝剥了皮,放到水里煮了个开儿,用滚水浸着,捧到了鬼医跟前,鬼医也不看,一伸手抓住了杨浩天的腿,道,“别怕疼,”说完这句话时,他忍不住看了杨浩天一眼,就见杨浩天面无表情,分明只当那条腿是别人的。
鬼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突了一下,愣了愣后,他才又低下头来,下手却禁不住轻了些,手指按到杨浩天腿骨的断处,也没有看出他是用什么手法,就那么一扭,就见杨浩天的身子猛的一震,闷哼一生,仰头一倒就晕了过去。
梅姨弟弟有些紧张,伸头看时,只见杨浩天的牙齿紧咬在唇边,嘴角已被咬出了血,他心里不觉一酸,无论是农家夫妇告诉的,还是自己亲眼看见的,他都万想不到,这个杨三公子竟然是如此的倔强,在经受如此大的痛楚时,却死活不肯叫出声来。
这边鬼医下手麻利,将一根人参塞进杨浩天的口里吼,取银制小刀刷刷几下割开断腿处的皮肉,深至见骨,一旁的家奴不停手的按他的吩咐从药箱里取出一个个小药瓶,他一样样的药粉倒进杨浩天的伤口里,随即,将那煮过的柳枝埋进去,再又将那些药粉加了一些,这才将伤口缝好,用竹板夹上,绑上布带。
这一番忙碌下来,终于完成时,鬼医的额头上早已经汗湿淋漓,他坐倒在床边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道,“若换了别人,他的这条腿算是废了,我用了秘制的续骨玄方,嗯,有六成的可能性了。”
边上的农夫看了这么久,早已经目瞪口呆,他万没有想到,这样一个身材怪异的侏儒,竟然有这样大本事,此时见他说有六成可能,农夫脱口问道,“那还有四成呢?”
鬼医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一句,“那四成,就只看他的造化。”
正文 伤愈
取出一瓶药丸来,这边家奴给杨浩天喂了一颗后,余下的都给了农夫夫妇收好,吩咐每天喂三次,又将各色药粉配了十来个小包,吩咐他们隔天让郎中来为杨浩天换药,忙完了这些,鬼医迟疑了下,这才又向梅姨弟弟道,“那个,她,她好么,嗯,我跟你去见见她?”
他的语气里有着忐忑和不确定,甚至还有丝讨好,然而梅姨的弟弟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头也不抬的道,“我家小姐说了,如今不是见您的时候,只等事情赶紧过去了,她就会去找您的,”说到这里,指一指床上已经晕死过去的杨浩天,“他就是关键,所以,还请您多费心了。”
鬼医的脸色不觉沉了一沉,他扫了一眼杨浩天,又看了一眼梅姨的弟弟,眼里除了失望外,更多了些别的什么。
嘴上却也还是答应着了,于是下面也就不再说什么,吩咐了一个家奴留下来照看后,鬼医向众人道别一声,也就去了。
梅姨的弟弟一直留到晚上,只等到杨浩天醒了过来,喝了药后平稳睡了,这才回去向苏洌儿回报不提。
鬼医的医术果然不容小窥,在鬼医派人连续不停的送了一个月的药后,杨浩天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了一个月,在农夫的搀扶下,已能下地行走。
只是这段日子里,他依旧一句话不说,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妇人心软,虽然不知道这个年轻公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有时瞧着杨浩天的样子实在可怜,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总在边上絮絮叨叨的拿话劝解着。
终于到杨浩天可以正常行走的时候,已是第二年过了年,农家夫妇此生却有些不知所措,按照当初送杨浩天来的人说,只要他们负责照顾到杨浩天伤好,可是如今这位公子的伤已经好了,当初送他来的人却不见了踪影,而家里的这个人,依旧安静如千年死水,貌似并没有离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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