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杨浩天轻轻的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个僵局,姚芝兰不再理三姨娘,只将目光放在杨清和的身上,轻声道,“老爷,您说句话吧。”
杨清和看着这个儿子,亦是有他的算盘,他缓缓点头,道,“你有这个想法很好,嗯,就去京城罢,别急着回来,在那里结交几个有用的人,为你的将来打打底子。”
杨清和的意思姚芝兰是明白的,她欣慰的笑,点头道,“你父亲说得话你要记住,虽然说咱们家这些子铺子生意将来大都全是你的,可是官仕商工农这五行里,商者却只比那工人农民高那么一点点,你父亲希望你能光大振兴咱们杨家,彻底改变咱们杨家的家世背景,京城里多的是王子皇孙达官贵人,你眼光心性儿要放得灵活些个,别怕花钱,好好儿的结交几个有钱有势的人,对你将来的科考仕途会有帮助。”
想是这样的话杨浩天听得太多,他紧皱着眉,强忍着心里的不耐,道,“孩儿记住了。”
此时不管说叫他去做什么他都愿意,只要许他离开,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要再留,那晚出了凤栖苑后,他在凤栖苑门前的树影下站了许久,看着里面的树影摇曳,看着窗上的烛光轻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分明觉得,那里面有隐隐压抑的哭泣声。
就在那晚,他真正的绝望并死了心,她是那样的拒绝自己,有一种礼貌而又残忍的方式将他从她的面前推开,她就差很明白的跟他说,别来烦我。
宿醉清醒,昨夜的一幕幕依旧清晰,他确定自己昨晚是看到她的泪了的,自己没有认错人,她就是那个她。
也罢,既然相见不如不见,那就不见罢,既然她不愿意看见他,那他就离了她的眼前,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春风渐暖,百花齐放,少了寒风凛冽,人们也变得放松起来,凤栖苑里的蔷薇开得蓬蓬勃勃,虽然花是普通的花,可是那样的大片大片铺天盖地灿若云霞,竟是百花盛锦也比不上的热闹繁华。
鹬蚌相争(三)
蔷薇花架下,苏洌儿默默的坐着,杨浩天的离去传到苏洌儿的耳里,她的心里竟然莫名其妙的一落,仿佛压抑了她许久的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搬开了,整个人直觉得无比的轻松自在。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苏洌儿百思不得其解,还是梅姨明白了,抚着苏洌儿垂散在肩上的发,梅姨轻声叹息,“他虽然是仇人的儿子,可到底曾经进过你的心,所以,当了他的面,你再怎么也不忍当着他的面对他的家人下手,今儿他去了,眼不见为净,自然是搬去了你心上的一块石头。”
她的话让苏洌儿低下了头,纤手轻轻拽过一枝蔷薇,有浓郁的香气扑来,熏人欲醉,苏洌儿贪婪的放到鼻翼下深吸一口,虽然她的身上也总有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但是却只有梅姨知道,她真正喜欢的其实只是那发自天然的花香草香。
梅姨将蔷薇捡那开得正好的,折了一枝簪在苏洌儿的鬓边,正前后相看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娇娇的笑,“花堪折时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五妹本就生得闭月羞花,这花儿一上头,不是花来衬人,竟是人衬花儿了。”
苏洌儿和梅姨全都一愣,忙转头去看时,就见赵芷君正带了玉柳,笑吟吟的站在凤栖苑的月洞门口。
她禁足的日子本尚未满,只是因着苏洌儿有喜,杨清和高兴大赏下人时,苏洌儿趁机求杨清和一并免了赵芷君的禁足,犹记得当时杨清和又是怜又是叹,拉着苏洌儿的手感慨的道,“洌儿,她几次那样对你,你还几次都为她求情,嗯,跟你比起来,她就该羞死。”
苏洌儿娇媚如花,腼腆道,“先生如此疼宠洌儿,姐姐们心里不好受也是有的,洌儿这样做,不过是希望姐姐们能少怨先生些,从此家宅宁和罢了。”
杨清和静静的看着苏洌儿,许久才说了一句,“她们若有你一半儿……,”只说了一半,下面的话就再也说不下去了,那四位的勾心斗角他已经看了半辈子,并且还要再继续看下去,就在杨浩天请行的那天,姚芝兰三姨娘就当着他的面演了一回,纵然她们满口里都是振振有词,客气有礼,可是里面掩饰的那些东西任谁都一眼就看得出来。
不过就是为那些个铺子家产罢了,姚芝兰希望杨浩天早日能将家产抓在手里,而三姨娘则希望杨浩宇掌了北边生意的大权,各人有各人的算盘,各人有各人的鬼胎,然而她们的眼里,却都没有真正将他这个当家人放在心上。
是的,她们的眼里有的只是利益实惠,若说在意自己,也只是在意自己能给她们带来些什么罢了!有几个能像苏洌儿这样,一心一意,眼里心里就只有他,单纯的只有他呵!
且把钢针笑里藏(一)
依着苏洌儿,他恢复了赵芷君的自由,赵芷君经过这一次,也学乖了许多,她一反往常跋扈暴怒的性子,对人待物变得亲和温柔,竟像是换了个人般的。大家看在眼里,一边惊奇一边暗笑,都说一物降一物,那样嚣张的四姨奶奶竟也有怕的时候。
看着赵芷君主仆,苏洌儿微笑着起身见礼,叫道,“四姐姐安好。”
赵芷君忙忙的迎过来,双手扶着苏洌儿坐下,笑道,“哎哟,五妹快别多礼,小心身子。”
“四姐姐今儿怎么有空?”苏洌儿一边请赵芷君坐下,一边笑着寒暄。
一边的玉柳忙过来,向苏洌儿屈膝行礼道,“奴婢见过五夫人,”她的手里托着一个小小的包袱,说着话的时候,就将那包袱双手托着送到苏洌儿的跟前,恭敬道,“我家姨奶奶每日里都在屋子里念叨,说去年底里信了小人的挑拨,差点冤枉了五夫人,每次念及此,我们姨奶奶的心里都是很不安的,元宵夜听说五夫人有喜了,我家姨奶奶欢喜得什么似的,赶紧就开了衣料箱子,捡那轻软的料子出来亲手缝绣小孩儿的衣裳,这会子已经有了几套,我家姨奶奶就说先送了来请五夫人过目了,看这上面的花色样子好不好,她好依着五夫人的想法儿去做下面的。”
她的口齿极是清楚伶俐,直把个苏洌儿听得一愣一愣的,等她半晌说完了,苏洌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赵芷君道,“四姐姐哪里得来这样一个巧嘴儿的丫鬟,这一通夫人奶奶的,直绕得我头晕,倒难为她竟是半点儿都不乱的。”
说到这儿,苏洌儿转身对玉柳道,“你说得很好,只是我要告诉你,我和你家姨奶奶都是一样儿的,你以后别这样夫人奶奶的分开叫,再说了,若果然要论什么谦卑尊重,你家姨奶奶在我的前面进来,原是该我尊重她才是。”
玉柳神色恭谨而又认真,“老爷有过话儿的,命奴婢们一律要尊称您为五夫人,奴婢不敢不从。”
看着她较真的样子,苏洌儿无奈摇头,向赵芷君道,“四姐姐很会调教人呢,你屋子里的人竟是这样懂规矩,可见你平时是用了心的,”说到这儿将包袱接过来打开了看,她又叹,“四姐姐太客气,当日你也并不是故意的,我早都忘了,你倒还记着,费心费力的做这样的东西,倒叫我怎么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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