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里未完的意思杨清和如何听不出来,终于,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吧。”
于是到了晚上用膳时,就有人去了鸽语苑传唤三姨娘道,“老爷命去前面一起用膳。”
三姨娘顿时松了口气,知道定是苏洌儿求了杨清和的缘故,她在心里无声暗叹,从来都是只闻新人,不见旧人哭,纵然是夫妻几十年又如何,你的眼泪你的鲜血纵然流成了河,也不抵如花娇颜的一句轻语来得有效呵!
等妆扮好了来到前厅,就见姚芝兰携着二姨娘四姨娘正等着,姚芝兰等人一见三姨娘也来了,顿时一愣,姚芝兰想到春巧的话,细细的柳眉一挑,才要说什么时,就听一声娇笑,杨清和苏洌儿也到了。
除了出门收账的杨浩宇,杨府里在的主子竟全都聚了个齐,姚芝兰二姨娘四姨娘等人心中微微纳罕,就见三姨娘上前对着杨清和极恭敬的施了一礼,“婢妾给老爷请安。”
杨清和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径直绕过她的身子,往圆大的饭桌前走去,苏洌儿见杨清和不理三姨娘,忙牵住杨清和的袖子暗自一扯,杨清和这才回头看了看三姨娘,冷冷的道,“罢了,坐下吧。”
这一切,无不全落在了姚芝兰的眼里。
晚饭吃到一半时,杨浩宇也回来了,一见母亲竟然也在座,顿时大为欢喜,给杨清和姚芝兰二人问了安后,又向三姨娘乔静宜道,“娘这几日身上好么?”
三姨娘见杨清和对自己的脸色依旧不善,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含笑答了个好,就叫他赶紧净了手坐下吃饭,杨浩宇答应着收拾好了后,就坐在三姨娘面前,一抬手,就发现苏洌儿正默默的看着自己。
他的心里顿时一荡,鼻翼间不觉又闻到了那股清冽的荷花的香气,两人的目光才一对上,苏洌儿就赶紧的低下头,有一粒没一粒的扒着饭,无限萧索的样子。
杨浩宇的心渐渐渐渐的软了下去,只觉得心里有万千多的话,却碍着边上的人,一句也说不出口,他想问她过得好不好,他想问她之前身上的那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更想问的是,那朵荷花――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是故意给自己的么?
正愣着神,就见三姨娘突然一碰他的胳膊,道,“浩宇,想什么呢,你爹叫你呢……?”
杨浩宇一愣,慌忙抬头看时,就见杨清和正不悦的看着自己,皱着眉道,“你怎么了?”
杨浩宇心里一慌,赶紧放下筷子起身垂手而立,“回父亲,孩儿方才……方才……方才正想着日间里收的一笔帐到底对不对的……?”
“收账?”杨清和还没有开口,姚芝兰筷子一停,先问了出来。
杨浩宇忙要恭恭敬敬的向姚芝兰道,“回母亲的话,是的。”
姚芝兰将筷子一放,脸色刷的拉了下来,“这扬州附近的帐向来都是天儿在管,这会子就算天儿去了京城,也该由你父亲来管,怎的倒是你去收账了呢?”
“是我叫他去的,”杨清和冷冷接话,“难道收账这样的事儿,还要我亲自去不成?”
“可是,不是有梁叔和孙柱呢么?”姚芝兰依旧不肯罢休。
“我叫他去自然有叫他去的道理,”杨清和将筷子“啪”的往桌上一拍,“生意上的事儿,你们女人懂什么?”
姚芝兰又一次被杨清和在众人的面前斥得下不了台,羞恼之下,索性也扯开了脸皮,冷冷道,“生意上的事我们女人自然不懂,可是家里的规矩在这儿呢,这扬州附近的生意是咱们家的根本,向来都是天儿在打点,这会子突然浩宇出去跟扬州附近的商铺打起交道来,知道的是咱们天儿去了京城,不知道的,还以为家里有了什么变故,杨家的根本要变动了呢?”
正文 渔翁得利(三)
她的话与其说是给杨清和听,不如说是说给杨浩宇听的,她极清楚明白的昭示了杨浩宇的庶出身份,明确的让他知道这有杨浩天才是杨家的继承人,只有杨浩天才能过问扬州附近这些关乎杨家根本的基业,当着苏洌儿的面,杨浩天被姚芝兰这一番话直冲得面红耳赤,难堪万分,他恨不得有个地洞钻进去,第一次,他无比痛恨自己这个庶出的身份。
好在父亲很快给他解了围,杨清和怒冲冲的看向姚芝兰,“不管是浩天还是浩宇,都是杨家的子孙,谁去收账都是理所当然的,有谁那么多事,管你家这个闲扯淡的事儿?”
三姨娘正在为儿子被姚芝兰讥讽羞辱而感到气愤,此时一听这话,赶忙道,“老爷说的是,其实我和浩宇心里都知道,浩天才是咱们家的未来当家人,浩宇不止一次对我说,以后要好好的帮助浩天,将杨家的产业发扬光大,”说到这儿,她转头看向姚芝兰轻轻一笑道,“所以大姐实在是多虑了。”
她的话里分明有话,暗讽姚芝兰心胸狭小利欲熏心,姚芝兰怎能听不出来,她怒瞪着三姨娘,正想反击一句时,就听杨清和又道,“还有一件事要知会你们,以后洌儿就去书房跟着我贴身伺候,这每日的问安行礼站规矩等等琐事,就都别算上她了。”
“什么,”不但是姚芝兰,一屋子人像是被蝎子蛰了般的,齐齐惊叫了起来,要知道杨清和早就下过死命令,书房里严禁女子进入,上到姚芝兰,下到府里的任何一个丫鬟婆子,无不尊从,而姚芝兰都知道书房是杨府乃至整个杨氏家族的商贸总部,女人身子污秽,这个书房就和杨家祠堂一样,自然是不能进去。
此时一听苏洌儿竟然要跟杨清和进书房,众人岂能不惊,就算是杨浩宇也不例外?
哑了许久,姚芝兰才抖着声音问出来,“老,老爷,您说什么?”
她的话也是大家都想问的,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落在杨清和和苏洌儿的脸上,苏洌儿只觉得那些目光分明就是一支支的锥子,在死命的往自己的肉里刺,绕是她有那样多的玲珑心思,亦忍不住手心里冒了汗,忽然,杨清和在桌子底下牵住了她的手,轻又有力的一握,苏洌儿这才慢慢的安下心来,抬眼看向杨清和,轻轻一笑。
杨清和又一字一句的道,“洌儿以后要贴身伺候我,你们那些个站规矩请早安的事就别叫她了。”
姚芝兰的脸色雪似的白,不敢相信的又一次追问,“进,进书房?”
“是。”
“我不同意,”姚芝兰终于尖声的叫了起来,“这多少年的规矩了,女子不能进书房,这会子这么能让她进去,贴身伺候不是有小厮么?”
“小厮们不是偷懒就是心不细,忙起来谁有功夫一样样儿的去嘱咐他们,有洌儿贴身跟着,以后这茶啊水的,我也就不用自己烦恼了,”杨清和与其说是解释,不如是是宣布。
“可是老爷就要置这么多年的规矩于不顾了么,这要是传出去了,可叫人怎么想呢,再者,老爷,你这样抬举了她,可叫我们几个站到哪里去,”姚芝兰的声音尖利,说话时她的眼光狠狠瞪向苏洌儿,阴阴的道,“老爷,你可别信了别人的挑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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