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忙劝道:“额娘那里老了,同女儿走在一起,人家定会以为额娘是女儿的姐姐呢。”
“傻孩子,额娘都是做祖母的人了,哪里还年轻。”话虽这么说,但年夫人的嘴角却仍是微翘了起来,显然很是受用。
母女二人慢慢走着,也不看寺内极美的环境,只轻轻交谈着。当然,因在人前,不断有人走过,便只聊一些题外话。
待进了正殿,秋月看着正殿中间供奉着的释迦牟尼佛,心下又是一阵恍惚。
只觉得时光倒流到十三岁那年,她刚踏进正殿时的场景。
然,这种愁思也不过只一瞬,很快秋月便敛了心思,扶着年夫人行至佛像前。
下跪,三叩首,秋月望着悲悯的看着世间的佛:信女年秋月,不知前世犯下何种罪孽,只愿今生报在信女身上,不要在加在我的孩子身上,稚子何其无辜,愿神佛怜悯。
一番祈祷,又诚心的磕了三个头。
接过一旁僧侣递过来的信签筒,合手摇晃。
将掉下的签捡起,只见上面题道:“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上上签。
秋月拿着信签,走向了殿门一侧,她还记得那个神秘的老僧。
不想,此刻那里却已空空如已。
秋月询问一旁的小沙弥道:“请问,这个殿旁以前坐的那个解签的老僧呢?”
“回年施主,信德高僧已经圆寂了,为了纪念高僧,寺里便没有再安排人在此解签。施主若想解签,请到一旁侧殿,那里有人会替施主解惑。”小沙弥行礼道。
秋月听了这个消息,不免有些黯然:
人,终归是逃不开生老病死,六道轮回。
她还是回了一礼,“多谢小师傅。”
小沙弥回了一礼,便躬身离开了。
秋月回到年夫人身侧,见年夫人还跪在佛像前闭目诵经,忙将她搀扶了起来,道:“额娘这一路也辛苦了,还在门前等了女儿这么久,该歇会子了。以后在来拜会佛主,想必佛主也不会见怪的。”
年夫人起身道:“额娘现在只吃素了,望佛主保佑我年家永远昌盛,保佑月儿你以后平平安安的。”
秋月安慰年夫人道:“额娘你放心,一切都会好的。”说着,便扶着年夫人慢慢往殿外走去。
在踏出殿门的那一刻,秋月回首,望着端坐在佛殿中间的佛主,在心中坚定道:“一切,都会好的”
“月儿,你方才得了支什么签?可有找师傅问问?”
“有,女儿这支是上签,写了句陆游的诗,‘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年夫人将这句话在嘴里细细咀嚼了几遍,笑道:“这可是一支好签,月儿现在可不就是这样。先下京里都传开了,说你很得雍亲王的宠爱,竟有了专宠的势头。”
说到这里,年夫人便止了话头,两人往属于雍亲王府的厢房行去。
待两人到了厢房,一小沙弥端了上好的斋菜,秋月和年夫人谢过后,便打发了众人下,并嘱咐初蕊等人留在外间守着。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母女二人,细细用着斋菜,说些体己话。
年夫人因说道:“月儿,额娘虽没去看你,但却也一直关注你的消息。前段日子,听说你回了王府,额娘这心才刚落下,就又听京里这么些传言。现在额娘问你,你可要老实的告诉额娘。”
秋月点头道:“额娘您问。”
“自打你回了王府,王爷是不是只宿在你的屋子里。”
秋月点了点头,“是。”
年夫人道:“你怎么不劝他到别的女人的屋子里去呢,咱们女人就是要贤惠,这才能笼络住男人的心啊”
秋月摇头道:“爷若主动去她们的院子便罢,爷不主动去,我可不会主动劝他。”
见年夫人不赞同的神色,“额娘,他是我的丈夫,有哪个女人能主动把自己丈夫推到别人的怀里的。”
“可你们的福晋就是这样,贤惠的很。便是额娘,不也是主动替你阿玛纳了几房小妾。你瞧,额娘不仅得了贤惠的名声,更得了你阿玛的尊重。那些宠爱也不过是一时的,若以后老了,恩宠不在,又没个好名声,势必不会得到丈夫的敬重。到那时,又该如何?”
“额娘,我虽是侧福晋,也不过是个小妾,我要那贤惠的名声干什么。”
年夫人正色道:“胡说,你虽只是侧福晋,可也是上皇家的玉蝶的,是正经的皇家媳妇。”
“名头在好听,也不过是个妾罢了。”见年夫人还想说什么,接着道:“德妃已经将女儿召进宫了,说是马上便要进几个妹妹进来了,还要找几个像女儿这样的人进府。为着这个,女儿还和爷吵了一架,遑论让女儿主动劝爷去其他人的院子。”
年夫人活这么长时间,第一次听到有妻子跟丈夫吵架,这个人还是个亲王。
她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女儿,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什么,你居然主动跟雍亲王吵架,居然是你主动的”
因太过吃惊,声音有些拔高和尖锐。
若秋月这句话只是让年夫人惊讶,那接下来一句,简直就让她炸毛了。
只见自己一贯柔弱不与她人计较的女儿,夹着素菜,轻描淡写说道:“上次在庄子里,额娘回去后,女儿就和爷吵了一架,后来还是爷主动和好的。”
听到这话,饶是一贯温柔的年夫人再也淡定不起来。忙穿了鞋子,从炕上下来,坐到秋月身边,拉着她的手臂道:“居然还是王爷主动找你合好的。”
见秋月一脸的平静,年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第一次厉声对秋月道:“你从小额娘怎么教你的?你的《女则》都读到哪里去了?那个人不仅仅是你的丈夫,他还是我们年府的主子。你不敬着他,伺候他,居然还主动同他吵架。你究竟有没有想过年府的两百多口人,有没有想过你这个举动的后果”
秋月被年夫人有略带吼腔的话惊到了,她长这么大,年夫人从来没吼过她,便是大点声都像怕把她吓到了。
现在居然这么吼她,就为着她同胤禛吵架,这件在她看来在小不过的小事。
秋月呆愣愣的看着年夫人,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内室的动静外间的初蕊等人自是听到了,但又没有主子的吩咐, 也不敢贸然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
年夫人看了自己呆愣的样子,心倏的软了下来,毕竟是她疼爱了十几年的女儿。
便转了话题道:“初蕊和锦心是怎么伺候你的,竟也不知道规劝,看来是离府太久了,连自己的本分都不知道了。”
秋月却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嘴里只呐呐道:“额娘,您竟然吼我,从小到大您都没有对女儿说过一句重话。现在,居然为了这么件小事,这么吼月儿。”
最后一句话说完,秋月的泪水也顺着清丽的脸庞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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