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点了点头,领着春纤进了屋子。
已是万籁俱寂之时,整个院子却都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没有呼啸的大风,可丝丝寒意却慢慢从衣服里渗透出来,凉了人心。
春纤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榻旁的红漆雕花高几上,也退了出来。
秋月单手捧着一只青花瓷碗,另一只手舀起半勺白粥,轻轻了吹吹,送到卧榻在床阖着眸子的胤禛唇边,“爷,用点东西,听苏培盛说您到现在都没进食,爷……”
如此唤了几声,胤禛这才掀开了眼皮。
秋月见他毫无生气的样子,眉梢眼角都是倦意,心里一酸,忙道:“张嘴就行,还是闭着眼睛吧,这两日可是累坏了。”
见她又似要哭的样子,胤禛欲说什么,却只觉喉咙干涩,忙张开了嘴,沉默的咽下口里白粥。秋月用温热的棉巾为他拭了拭嘴,这才道:“你今晚就睡这儿吧。”
秋月勉强勾了勾嘴角,用勺子搅了搅碗里香糯的粥,“妾就在这里守着爷。”说着,又舀起半勺送至胤禛唇边。
胤禛眉心微蹙,“这里又多的被子,你就睡我身边,你身子不好,守夜自有苏培盛,他伺候爷惯了,定比你还细心。”
秋月想瞪他,见他在病中,又是个执拗的性子,只得闷闷的道了‘是’。
见她柔顺,又不似离京前的别扭,胤禛心情更是好了不少,沉默了用了饭,又喝了汤药。秋月一面伺候他漱口净面,一面在胤禛的目光下脱了外裳,爬进了他旁边的一床被子里。
两人都别扭了好几个月,好容易秋月现在又恢复柔顺,胤禛自然不想一人独眠。见她睡下,伸出另一只好的手臂,又想揽她入怀。
秋月自然不肯,好容易劝服了胤禛,将他好的那只手握着,抱进怀里。鼻息间又是熟悉的淡淡药香,又折腾了半响,胤禛倒是很快就睡着了。
秋月看着他的睡颜,凝视了半响,也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可能是胤禛药里含有麻沸散之类的麻醉药,他倒是一夜好眠,秋月中途醒来四五次,见他睡的安慰,也略微放下了心。
接下来休息了几日,胤禛便提出要离开,便被秋月劝住了,“爷的身子可是重中之重,府里一大家子,爷身后的那么多人,可都仰仗爷呢。还是身体要紧,怎么能为了公事罔顾自个的身体呢?”
秋月一边伺候他喝药,一边温声细语道:“何况今儿也不过才十月二十二,想必爷这次是提前回来的,不如在别庄多住两天,十一月份回去也不迟。”
自那日胤禛遇刺受伤后,别庄又遇到两波袭击,秋月虽没有亲眼见到这番血腥的场面,却也听到了窗外刀剑相鸣之声。
其中夹杂人的闷哼,兵器撞击,人体落地的声响。
第一次听到,即便胤禛和秋月都在身边,小林子和春纤也有些瑟瑟发抖,倒是秋月的一脸镇定让胤禛颇为好奇。
苏培盛也是颇为惊讶:要知道这年福晋娇娇弱弱的,可是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的人,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竟然丝毫没有害怕之色。
胤禛也是惊异,只是当时情况紧急,便放在了心里。
翌日吃药时问起,秋月道:“若是爷不在,我一个人自然害怕,可是有爷在身边,我自然是不怕的。不过是一死罢了,能和爷在一起,我自然是不怕死的,既然死都不怕,这刀光剑影又算得上什么。”
胤禛盯着她看了半响,这才握着她的手,“年纪轻轻的,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有爷在,自然会护你安全。”
这两日秋月时刻守着胤禛,诸事不假他人之手,胤禛的伤也一日日的见好,秋月的心情也好上了不少。见一碗药见底,将药碗搁置在一旁,拿了温湿的帕子替他擦嘴,笑道:“今儿阳光甚好,爷要出门走走么,妾陪你到后花园逛逛,如今正是山茶花开的时节。”
虽然太医说半个月才能下地,秋月却有些不赞同:这样整日的憋在屋子里,又不许通风,人怎么可能好的快。而且胤禛伤的是肩膀,又不是腿,就该适当出门活动一下,就算是她不大爱动,在屋子里憋大半个月,人也闷的很,何况是胤禛这个整日在外奔走之人。
太医虽不赞同,但胜在胤禛支持秋月的话,而且伤口也比往日好的快了两天,只要不太过分消耗胤禛的体力,便也默认了秋月的行为。
胤禛看了看窗外,见阳光正好,想着秋月这几日的伺候,为着她的身子,也该多出去走走,散散乏,便点头应了。
秋月伺候他穿了件厚衣裳,又披上一件披风,这才搀扶着他慢慢往门口走去。
刚走出内室,就见春纤抱着一玉石条盆,里面攒三聚五栽着一盆单瓣水仙,点着宣石,不由赞道:“哪里来的这么好的花?”
因这两日胤禛的身子好了不少,底下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春纤抿唇笑道:“是府里打发人送过来的。”
第二百四十六章 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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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局势
见秋月的确喜欢,春纤笑道:“奴婢正打算把这花放到里面暖阁里呢,屋子越暖,花就越清香。”
秋月道:“屋子里都是一股子药味儿,反倒把花香搅了,就把这花放在这廊上吧,你们当差累了也可以瞅瞅,闻闻香气儿。”
胤禛道:“就搁这外间的案上吧,这花倒不错,搁在外面晒太阳倒是糟蹋了。”
苏培盛笑道:“爷说的极是呢,奴才们不过是个粗人,哪里懂这儿花儿草儿的,给奴才们看不过是对牛弹琴。”
秋月抿唇打趣道:“素总管伺候爷久了,倒也通了文墨,如今倒是出口成章了。”
苏培盛笑道:“年福晋就别打趣奴才了,奴才别的不知道,这个倒是知道了,爷从前常常拿这个话说奴才呢。”
秋月听了倒有些惊奇,从前的胤禛也会打趣人么?
胤禛微咳了一声,道:“行了,走吧,别耽搁了。”
秋月知道他臊了,也不多言,轻扶着他慢慢往后花园子走去。
因这几日秋月已经扶着胤禛出门散步,众人从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的无视,也算是一种进步。毕竟这个时代女子敢大庭广众下搀扶男子的,少的可怜。
当然,毕竟事出有因,众人倒也能够理解。
接下来的日子,秋月仍日日衣不解带的照顾,胤禛的伤势恢复的也一日比一日好。
遂在十一月初五,秋月回了王府。
回府时已是傍晚时分,秋月这段日子伺候胤禛,本就倦怠了。刚进二门,乌喇那拉氏早就遣人在一旁候着,让她不用过去请安,直接回院休息。
秋月心里松了一口气,她的确是累了,再者也担忧这段日子福惠的情况。也不推脱,直接上了一旁的软轿,回了莲苑。
初六,胤禛回奏京城仓库情形,傍晚时分回了王府。
十一月初九日,因康熙帝生病,胤禛奉命代行主持十五日南郊大祀,他遵旨在斋所致斋,并不断遣护卫、太监至畅春园向康熙帝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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