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记事_绯毓【完结】(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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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人虽多,但中秋节毕竟不同于上元那日,可以走百病放河灯。

  是以河边人并不多,毕竟依照传统,这日每家每户都聚在一起团圆,吃月饼,赏月。

  也正是因为街上人不多,胤禛考虑到较之大型节日街上的车水马龙,如今是热闹又不失安全,这才带了两人出宫。

  待侍卫买了灯,又买了笔墨,秋月和福惠取了一个灯,也不要苏培盛帮忙,只接过他递过来火折子,两人兴冲冲的捣鼓孔明灯。

  只要火不灭,灯很容易就会被放起来。

  很快热空气就将一个灯吹的鼓涨了起来,秋月稳着灯,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笔,在空白的纸上提笔道:

  玉轮千载,谙解人世几悲欢?

  莫叹尘缘如水,应识光阴似箭,弹指老红颜。

  趁此中秋夜,情线共婵媛。

  写完最后一笔,秋月松了左手,仍孔明灯随着轻柔的夜风飞到天际,直至消失不见。

  「玉轮千载,谙解人世几悲欢?」胤禛略显呢喃的话在秋月的耳后响起,“为何写这么悲凉的语调?”

  “难道不好么?”秋月扭头问道。

  “好是果然好的,只是太作悲了。

  秋月笑着将笔递了过去,道:“那让妾看看爷佳作。”

  胤禛瞥了她一眼,接过笔,在侍卫新弄好的孔明灯上提笔道:

  花好枝头月色新,看花赏月属闲身。

  姮娥更是多情甚,个个樽中送一轮。

  “中规中矩,乏善可陈。”秋月笑着点评道。

  被她这么一说,胤禛瞪了她一眼,方将手中的灯放了,“比你那「谙解人世几悲欢?」要好。”

  秋月扑哧一笑,又见胤禛脸色愈发的难看,更觉有趣,眼里满是笑意。

  见她如此,胤禛心里微微气闷,恰好此时凉风从河面吹来,带来丝丝凉意,忆起秋月在那副图上写下的「可奈暮寒长倚竹,便教春好不开门」胤禛略一沉思,在苏培盛新拿过来的孔明灯上写下:

  夜寒漏永千门静,破梦钟声度花影。

  梦想回思忆最真,那堪梦短难常亲。

  兀坐谁教梦更添,起步修廊风动帘。

  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

  随着他一句一句写下,秋月面上愈发新奇,待最好一笔落下,不禁抚掌道:“好诗,果然好诗,若爷肯花一丝功夫在这上面,只怕将来是也不输李杜的一大文豪了。”

  写诗其实并不是仅仅是见了才做,就像红楼里面说的,“古人写诗,也不过都寄兴寓情耳;要等见了做,如今也没这些诗了。”

  写诗更重要的是诗人描写的那种意境,好比小说家写小说,不过是虚幻而已。

  而胤禛这首,描写了作者夜晚梦见美好的爱情往事,被惊醒后对无法相守的爱情的无限惆怅之情。

  入梦,听漏,钟鸣,惊醒,兀坐,起步,风起,帘动,慨叹,望月,一个个动作描写细腻而生动。在寂静黑暗的夜晚之景中见孤寂无奈之情,是所谓触景生情。

  果真是情诗中的佳作,也难怪秋月抚掌而叹。

  这厢福惠见两人写的开心,不禁也拿了毛笔,在孔明灯在留下了略显整齐的墨宝:

  博得嫦娥应自问:何缘不使永团圆。

  便也放了一盏灯。

  胤秋二人看的新奇,面面相觑了一眼,秋月抱起福惠问道:“福儿,这两句是你写的?”

  福惠摇了摇头,“是四哥作的,福惠上次去四哥那儿玩,便记住了。”

  秋月松了一口气,她就说儿子是天才,一起生活了这么久,怎么就没发现。

  但看着慢慢飘远的灯,心里不禁暗自思忖:虽不是福儿所做,但自个教他这么多诗,他怎么就恰好写了这句。小小年纪,在这团圆之日,写下如此悲戚之语,只怕非福寿之辈。又思及方才胤禛「可怜两地隔吴越,此情惟付天边月」之语,更觉不详。

  想到此处,不禁有些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只望着远去的孔明灯不语。

  胤禛见秋月面容似悲似喜,恐她劳乏了,接过福惠,“河边风大,且时辰也不早了,咱们且在逛半个时辰,便回去。”

  秋月本没了兴致,但见福惠满脸兴奋之色,也不忍拂了他的意,只得忍下满腔心思,应了是。

  只是到底没了方才的心思,胤禛是何等人物,哪能不觉,只在外头又不好细问,便压下疑惑,两人各俱心思,陪福惠草草看了看街景,不到半个时辰便上了回宫的马车。

  车里福惠早睡下了,秋月慈爱的看着怀里的福惠,将头搁在胤禛宽阔的肩上,只觉得温馨的悲凉。

  马车缓缓移动,秋月想着自己的心思,猛然间听胤禛问道:“从放玩灯你就不对劲,究竟怎么了?”

  秋月被他突然的出声扰了心思,不知如何做答,也并不想回答,只阖了眸子,握紧了交缠的手,幽幽叹道:“半世浮云随逝水,一宵冷雨葬名花。”

  后面一句是:魂似柳绵吹欲碎,绕天涯。

  两人都知道。

  胤禛微僵了身子,半响才抿唇道:“你放心,你这病,总是想太多的缘故,但凡放宽心些,也不至于一日重似一日了。”

  她的身子,自入宫以来,更加不好了。王太医每日把平安脉,总是说她思虑过重所致。

  秋月睁开眼,他亦侧过头,两人凝眸,秋月晒道:“臣妾有何不放心的,皇上宠爱臣妾和福儿,是举国皆知之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胤禛眯了眯眼,犀利清冷的眸子死死看进秋月眼眸深处,“你这是在怨朕”

  不是疑问,是肯定。

  秋月敛眸,“臣妾不敢。”

  胤禛捏住秋月的下巴,抬起她的头,盯着她道:“你的确嘴上不敢,心里却是埋怨的不行,朕却是不知,朕哪里亏待你年秋月,让你心里总是埋怨朕。但凡朕有了空闲,总是去你宫里,但凡有了好东西哪次不是最先送到你哪里,有的东西便是皇后那里都没有。”

  “难道你还不满足,还是朕将你的胃口养大了……你想要那皇后之位。”说到最后一句,胤禛不禁有些动怒,手劲也重了不少。

  他这般待她,在他的生命中也是第一次,她却如此不知足。

  下颌传来刺痛感,生理的刺激让秋月红了眼眶,却倔强的抿着唇,狠狠看进胤禛的眼眸,不发一言。

  泪,顺着光洁的面颊淌了下来。

  两人对峙,马车内的气氛越来僵硬,胤禛心里的怒火越来越大,倏的放下了手,“好好,你真好,又像上一次萱儿去世那般同朕倔强,只是,这一次你却是打错的算盘,朕可不会在像上一次那般蠢了。”

  下颌没了制肘,秋月立刻轻松了不少,撇过头望着晃动的车帘,冷声道:“皇上对臣妾所谓的宠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想必皇上比臣妾要清楚明白,何必让臣妾将一切摊开。”这却是指胤禛对其宠爱是看在年羹尧和年家的面子上了。

  胤禛怒气更重,脸色却愈加冰冷,嘴里却只嗤笑道:“哦,便是没有年羹尧,朕也能坐上这个位置,便是没有年羹尧,朕也有其他人去坐镇西陲边境。难道整个大清,朕只能找出一个年羹尧了么,不过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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