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被调到了乾清宫,璇玑并没有停止寻找另外一位穿越者。别人一边干活一边聊天,她就一边干活一边哼着一些脍炙人口的现代歌曲当小调,《甜蜜蜜》几乎被她哼了一百八十多回,《爱的代价》被她哼了一百二十多回,《梦一场》被她哼了七十多回,甚至曾经被小莜非常鄙视过的《喜唰唰》都被她哼了三十多遍。当然,这些被她哼得乱七八糟的曲调都是为了能引出那个穿越者——被她假设为和她来自同一个时代的那个人。
清晨,每当她前往懋勤殿打扫的时候,都会看到一群白鸟掠过乾清宫的上方,那么自由,那么无忧。这个时候,她都会对着东北方向默立一会儿,那是四贝勒府所在的方向。而这个时候,身边的那个隋景也会快活地从腰间掏出一个小哨子,对着那群徘徊在天空中的鸟儿出吹尖锐的哨音。
白鸟?白鸽?
璇玑一下想到了邬祠稔的信鸽!邬祠稔训养了一群白色的信鸽。每当他需要它们送信的时候,就会用一个哨子吹它们下来!
璇玑大叫了一声扑向隋景,夺过他手中的哨子,问他这是哪儿来的。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的隋景呆呆地说是自己做的。璇玑随即满脸堆笑地央求他给她做一个哨子,还答应若是做成了就给他五两银子。隋景一听,旋即拍着胸脯说保证没问题。可他万万没料到,自己给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
做成一个,璇玑说声调不对。再做一个,璇玑又说应该更尖锐一些。又做一个,璇玑说声音不够大……一连做了二十来个废品,做到隋景都快吐血的时候,璇玑终于捧着某个哨子大叫了一声,高兴地三步蹦出了隋景的住所。隋景做出的这个哨子,音色上与邬祠稔的那只哨子有九成的相似,声调极其尖锐却延绵,非常象带有鸽哨的鸽群飞过天空时发出的声音。璇玑准备拿它来试一试。
她趴在炕上的小案几旁,提起毛笔却不知该写些什么。告诉邬祠稔她在哪里么?要告诉胤禛么?不行!她现在是康熙身边的人,若是胤禛来向康熙要人,康熙那只老狐狸又会怎么想?会不会与胤禛交恶?她暂时还不能有任何举动!可她现在又必须跟邬祠稔联系,告诉他另外一个穿越者的存在,并且让他帮助她寻找。
璇玑默想了一下,落笔在纸上写道:“另有穿越者,可有方法寻出?”写完,她拿起那张纸片把墨迹吹干,然后仔细折叠成细条,塞在袖筒里。
隋景看璇玑已经熟练掌握了乾清宫的各项差使,就放她单独打扫院内西庑的批本处。此后,每逢有鸟群在乾清宫上空盘旋,她就会拿出那只哨子对着天空一番猛吹。直到五天之后,当她对着一群白鸟吹哨子的时候,突然一只白色的身影脱离了鸟群,向她所站的方向盘旋而来……
这是一只杂毛鸽,白色的羽毛中混着点点黑色或灰色的斑点,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明亮有神,眼神恶劣,爪上套有环圈,环圈的一侧还有一个细细的小竹筒。这只鸽子落在批本处的台阶上,机警地转动着脑袋似乎在寻找呼唤它的主人,可璇玑一试图走近,它就扑棱棱地飞出去一段距离,却并不飞走。璇玑又轻轻吹了一下哨子,然后伸出了左手,那只鸽子便扑棱棱飞到了她的胳臂上立着。璇玑小心翼翼地抓住它的身子,把它抱在怀中,然后从袖筒里掏出了那个早已写好的小纸条,塞进了那根细细的竹管里。她拍了拍那只鸽子小小的脑袋,便一张手,把它放飞了出去。那只鸽子扑闪着有力的翅膀,在空中盘旋了几圈,便向远处飞了去。
璇玑不知道邬祠稔能不能顺利收到她传的消息,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发现那张小纸条,但是想到能和他们联系上,便又觉得宽慰了许多。
在乾清宫做事的日子还照常的过,可是再也没有鸽子落在宫院的台阶上。璇玑每日注视着那些自由飞翔的鸟儿,被隋景好好地笑话了一番:
“哇,你每天这个样子,难不成给你一双翅膀,你还真要飞上天不成?”
璇玑笑:“怎么,你不想?”
隋景把手搭在额前,也看天:“俺只知道飞得高,摔得狠哩。”
璇玑不明白他这有一头没一头的话,拿着扫把追着他问。可隋景眼睛一瞪脸一唬,认真地跟她说:“这可是俺娘的至理名言!”
两个人正在打闹,却见一个风尘仆仆的中年太监进了乾清宫的大门,一瞅见他们两个小鬼头,便喘着大气儿往他们身边奔。
“呦,刘公公,您不是跟皇上去塞外了么?怎么跑回来了?”隋景看到来人,也吓了一跳,连忙迎了上去扶住他。
璇玑虽然不认得这位公公,但是看到隋景对他还挺恭敬的,也急忙放下手中打扫的把式,去给他端了一杯茶来。
刘公公气喘吁吁地从璇玑的手中接过茶杯猛灌了一口,缓过气来便压低了声音说道:“大事不好了……”
隋景看了看刘公公,又看了看璇玑,问道:“刘公公,到底出什么事了?”
“这事出得蹊跷,我讲不明白。但是李总管让我快马赶回来,让小景子你一定要守好乾清宫,无论皇子贵胄还是王公大臣都不得进乾清门半步!”刘公公说着,脸都变了颜色。
璇玑刚想进一步再询问一下,却被隋景一个眼神挡了去。旋即,隋景正色答道:“刘公公还要赶回去么?若是的话,请让皇上放心,只要我隋景人在,这里一定没人能踏足半步!”
璇玑好奇地看向隋景。他也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而已,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口气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这个成天笑嘻嘻为人和善的他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而且康熙竟然把这么重的担子交给他,看来他必定是得到康熙的深信的!
此时她的脑筋转得飞快,迅速在记忆里搜寻关于康熙四十三年这次巡幸塞外的史料记录。但令她不解的是,她丝毫不记得这年发生过什么特别重大的历史事件,甚至严重到要严守乾清宫。
“你就是新来的璇玑?”刘公公看了看璇玑,又用看向隋景,用眼神向隋景核实。见到隋景点头,他接着对璇玑说:“现在乾清宫派不出别的信得过的人手了,你得出宫一趟,去通知四贝勒,让他以督管畅春园换季整理维修的名义进驻畅春园,着畅春园总管大臣舒禄一道,以修缮园子的名义闭园。小景子,你这边除了守着乾清宫,还要同四贝勒一起做一件事: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这两处地方,特别是皇上常呆的地方,一定要‘打扫’干净。若发现什么不洁之物,一定要小心保管,等皇上回来后亲自处理。不过,这次‘打扫’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太大的动静,表面上越是稀松平常越好。知道了么?”说着,他又转向璇玑,说道:“你也这样跟四贝勒交代。让他带着这个旨意去见畅春园总管大臣舒禄。总之,这件事做得越平常越好!”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卷金皇色的丝质物件,交到了璇玑手中。
璇玑在接过那个要她传给四阿哥的圣旨的时候还是一头的雾水。这到底是怎么了?打扫?还要撅地三尺?在找什么东西么?为什么她不记得史料里在第一次废太子之前有这档子严重的事儿?难道是她看得不仔细,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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