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本来正眯着眼睛仔细端详她,突然见她泪水横飞,一时也没了主意,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边的肌肉,苦笑道:“难道本贝勒就这么让人害怕么?”
一句话提醒了璇玑,她连忙极力压抑住内心涌动的情绪,低下头在衣袖上蹭干了脸上的泪水,鼻子囊囊地哽咽道:“不,不是,贝勒爷吓了我……哦不,吓了奴婢一跳……是奴婢的错,不该在贝勒爷面前失态……”可还是忍不住泪水,璇玑只得低头。
“呵,”胤禛冷冷地苦笑了一下,仿佛是自言自语:“我怎么信了弘昀的胡言,竟然跑来看你到底哪里象她……”
璇玑猛地抬头看他:难道刚才,弘昀跟他的耳语,竟然是说她象玉徽么?
胤禛被她抬起的眼睛猛地那么一注视,竟然在那一刻也愣住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突然在他内心涌动。他怔怔地看着那张陌生的脸颊,“红梅……”他喃喃而语,下意识地伸手抚过璇玑脸上的那块印记……
璇玑几乎陶醉在他手指传来的那种温度中……不行!璇玑突然惊醒了过来。现在还不能相认,她必须混在宫里找出另外一名穿越者!
“哎呀,”璇玑顺势退了一步,然后假装崴了脚,迅速蹲下身来,强忍内心的冲动,尽量用平静的声音对胤禛说:“贝勒爷,奴婢冒失,一下扭了脚,恕不能随您一起回娘娘屋里了,请您先行一步吧。”
经璇玑这么一提醒,胤禛也顿时恢复了常态,他冷冷地看了看半跪在他面前的璇玑,转身离开了小食房。
璇玑胡乱擦了一把脸,觉着眼睛已经肿起来了,约摸着没法再回德妃那里见人。正好一个扛着扫帚的小太监从后面的小花园回来路过小食房,璇玑便叫住他,让他快跑去西厢的屋里叫了舒兰来把银耳荔枝冰露送到德妃那里,才把一切都掩饰了过去。
她摊坐在小食房的门槛上,缓了半天,才能再有力气站起来。茫茫然往西厢自己的屋里走,却听到前院的喧哗声。璇玑忍不住跑去躲在墙角偷看,原来是皇子福晋们要回去了,两个小阿哥正嘻笑着到处找璇玑要跟她道别呢。刚才跟舒兰说自己崴了脚,估计现在德妃也知道了,所以不好出现。她偷偷地望着胤禛和他手中牵着的小弘昀,一股热泪又涌了出来。
“胤禛,要好好爱我们的孩子……”璇玑默默地在心里对他说。
正在走路的胤禛突然转身,吓得璇玑连忙侧身避了一下。可他只是向小食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便若无其事地踏出了永和宫的宫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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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的路上,小弘昀非得让胤禛带他骑马。坐在胤禛怀里的小家伙一边玩弄着胤禛拇指上的扳指,一边东张西望。突然,他抬头看向胤禛,用十分清脆的声音问他:
“阿玛,你觉得那个璇玑象额娘么?”
胤禛苦笑着剐了一下小弘昀的鼻子:“那个璇玑哪里象你额娘了?你额娘不是在府里的吗?”
“可是,额娘为什么每天都在睡觉啊?额娘不疼弘昀了么?都不理弘昀……”小家伙说到这里,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
胤禛心疼地给用手掌抹掉他脸上的泪花,安慰他:“你的额娘很疼弘昀的,还记得么,她总是爱把你抱在怀里,轻声给你唱歌,给你讲故事,带你到阿玛的书房来捣乱,带你踏雪寻梅……你额娘现在不过是病了,暂时不能照顾弘昀了而已……”
“璇玑也喜欢抱弘昀,还呵弘昀的痒痒。”小家伙童言无忌。
胤禛无语。
小弘昀抽了抽鼻子,看向胤禛,问道:“阿玛,额娘什么时候能好起来?我们请皇爷爷派最好的御医来给额娘看病好不好?”
胤禛又是苦笑。他现在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他隐约察觉出,玉徽并不是病了,而是她那缕魂魄回去了,回到了她自己的世界……若是这样,即使是请来世界上最高明的大夫,也不可能回天有术!连一向点子颇多的邬先生也沉默不语,似乎他也无能为力了吧……独超方大师一直在跟他讲佛法,今生,来世……可为什么要今生的他,遇到来世的她?然后又让两人分开啊?
胤禛抬头看向前方,眼前的一切景物渐渐隐去了形状色彩,一条宽阔的大河渐渐显了出来,水流湍急,水声锵锵,他站在河的这岸,极目眺望,想透过重重的雾霭看到彼岸,有她的彼岸……
玉徽,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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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弘昀离开,璇玑都会哭一场,可为了不让德妃看出什么异常,她都会强忍着,趁没人的时候才放任自己痛哭出来。今儿她踉踉跄跄,两眼红肿地回到自己屋里,正遇到舒兰在屋里找东西,一见她那个样子,吓了一跳。
“你跑哪儿去了?娘娘还问你的脚好一点没呢。”
“我没事儿了,就是……突然有点想家人而已……”璇玑给自己找了个在这宫里当差的人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舒兰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拉她坐到炕边:“我倒是忘了,你阿玛的忌日就快到了,你又想起他了吧?”
被小莜穿越的璇玑一怔,可也不敢胡乱认下,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低下头,呆呆地望着鞋面发呆。
“好了,你在屋里平静一下吧,等脚好些了,就跟娘娘回一声。听畅春园传来消息,皇上今儿下午要回宫来,指不定要到那个宫里去,咱们也得做好接驾的准备啊。”
璇玑冲舒兰感激地扯出了个笑容,点了点头。
果然,下午皇上回宫后不久,就来到了永和宫。璇玑强作欢颜伺候德妃接驾。康熙又是来永和宫聊天,所以晚膳前就走了。德妃因着皇上回宫来第一个见的就是她,有点兴奋,结果晚上头开始痛。璇玑自告奋勇给她作头部的放松按摩。
她一边按摩一边不忿地想:德妃果然偏心得可以!跟康熙聊天的时候十四长十四短的,简直把小儿子给夸上天了!要不是康熙提起,她竟然只字未提关于四阿哥的话茬。胤禛又哪里不如胤禵了?不就是从小被保养到别的宫里去了嘛,可那是他自己能选择的吗?有她这样偏心的额娘,能不让胤禛寒心么?怪不得胤禛对德妃虽然恭敬孝顺,却总象隔了层什么东西似的,没有那种真实的亲情感……
正想着,手下的德妃突然呻吟了一下。璇玑赶忙问她:“怎么,娘娘的头疼还没减轻么?要不要传太医来看看?”
德妃摇了摇手,说道:“这些日子入睡越发难了,这个头疼病又总是间歇发作,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吃得药都快比饭多了……只要能睡去,就什么都好了。”
璇玑听着德妃的话,眼睛却向永和宫里皇上赏的那个座钟看去。快十点了,已经过了平时娘娘休息的点儿……难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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