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胤禛,很少让玉徽看到这样的表情。他总是微笑着,带着温暖和宠溺,时不时还流露出一些儿时的顽皮性子跟她玩闹。若不是追随了他的身影经历了这些次的穿越,小莜真会觉得这个胤禛一定不是历史上那个被称为“冷面皇帝”的雍正帝,而只是某恶搞YY剧中的男主角。可如今,从他的身边抽身,换了个身份,隔着皇四子和乾清宫普通一宫女那无法相交的距离,反而看到了他的另外一面,貌似各种传说中描述的那一面。
胤禛就象是夜空中的那盘冰轮,有着阳面,必有其阴面。曾经的玉徽傻傻地躲在他的爱恋中,享受着他那光明、柔情的一面,却自以为是自己的到来给他寂寞挣扎的内心带来了快乐和温情,可如今看来则全然不是那回事!她不曾是带给他光亮的太阳,而只是大地上抬着头默默仰望月亮,向着月光绽放的夕颜,是他用光芒唤醒了她内心的萌动,引导她在寂寥却温柔的夜色中尽情绽放,在他一人的注目下倾情而舞……
而现在眼前的胤禛,由记忆中的光明转到陌生的阴沉,一时让璇玑又恍惚了。
胤禛沉思了良久,才把目光又转到璇玑的身上,却发现她又呆呆地看着他。他把手中的圣旨塞进怀里,站起身来,对高无庸吩咐道:“你去叫人准备一下马匹,我要带五名府卫往畅春园走一趟。”说着,他又看了看璇玑,把正要出门的高无庸又叫了回来:“多备一匹马,乾清宫的璇玑姑娘要跟我们一起去!”
璇玑愣住了,不解地看向胤禛:他带她去畅春园做什么?璇玑还记得刘公公吩咐过她,给四贝勒传完话就要赶回乾清宫。可现在胤禛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
“四爷,奴才来之前刘公公交代过,要我传完话后立刻回乾清宫,奴婢怕是不能陪爷您去畅春园了,而且乾清宫的隋公公此时还在宫内等奴婢回去呢……”璇玑虽然内心很想陪在胤禛身边,可却不敢大意,怕走错任何一步就会惹出什么事端。
胤禛上下打量了璇玑一遍,声音有些嘶哑地对她说:“你是我皇阿玛身边的人,又是被派来传旨的,自然有责任督察我到畅春园执行皇命,这样到时候也好向我皇阿玛交差,不是么?你不会说你刚从永和宫调到乾清宫,还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璇玑傻傻地微张着嘴看向胤禛。她是真的不知道乾清宫里跑腿的奴才还可以当监工这样的规矩。
胤禛哼笑了一下,不再搭理璇玑,离开书桌向清晖室外面走去。璇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没走出几步,胤禛停了下来,没好气地看着仿佛丢了魂似的璇玑,说道:“爷现在是要去换衣服,你难道要跟着进去伺候?”
璇玑仍茫然地看着胤禛。
胤禛见她有些呆,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再也不搭理她,径自走开了。璇玑在原地想了一会儿,觉着此时还是去找高无庸的好,便向前院跑去。
胤禛快步走进兰慧所在的东寝殿,一进门就对里屋正坐在炕上绣荷包的兰慧说:“快,帮我准备一下,我得往畅春园走一趟。”
兰慧放下手中的针线,连忙起身,走到胤禛身边问道:“去畅春园?是坐车还是骑马?”
“要骑马过去。”胤禛一边解开身上那件墨蓝色的绸子外褂,一边对兰慧说。
兰慧一转头,对候在一旁的喜莲说道:“去,把四爷的那件冰蓝色的绣福长衫拿来。”说完,她又转身从小丫头端来的脸盆里拎起面巾,拧了几把,递给胤禛,同时问道:“皇阿玛如今不在畅春园,你去那里做什么?”
胤禛接过面巾,擦了擦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乾清宫有人传了皇阿玛的旨意过来,要我去走一趟,只是交代了要做什么,但为什么要那样做还不大明白。”
兰慧并不问他皇上要他做什么,这似乎一直都是皇家各府女眷禁忌的话题,特别是在四爷的府上。不知道当初他是如何对待玉徽的……兰慧正在走神,喜莲拿了衣帽过来,兰慧赶紧帮胤禛穿长衫。
“凡事都要存个小心,我总觉得你在皇阿玛秋狝的时候去畅春园不妥……”兰慧一边帮胤禛抚平衣服上那些细小的褶皱,一边轻声嘱咐他。
“没关系,有乾清宫来传旨的人跟着,不会有什么事的。”胤禛整理好领子,又开始整理衣袖。
“这样才是好……”兰慧听到他如此说,才算放了心,微颦的眉头也稍稍舒展了开来。
“你知道么?”胤禛正对着衣冠镜整理,突然停下来转身对站在他一侧的兰慧说道:“皇额娘身边的那个璇玑调到乾清宫去了。”
“嗯,前些日子我进宫给皇额娘请安时,额娘跟我说起过这事。璇玑是顶了被放出宫的宝娉,做了皇阿玛身边的近身侍女。说来也巧,皇阿玛身边本来就有个玉衡,现在又去了个璇玑,真可是齐了。”兰慧伸出手,帮他整了整脖后的领子。
胤禛又看向镜子,脸上浮出了一个让人有点莫名其妙地笑,可很快他就收敛了笑容,从兰慧手中接过帽子,扣在了头上。他正要转身出门,兰慧却拉住了他的一只衣袖。
“大概要去几日?”
“三五天吧。”
“看你这么匆忙,怕是那道旨意紧急,你快快去畅春园吧,玉徽妹妹那里我去说。”
胤禛笑了一下,抬手用指背轻触了一下兰慧的脸颊,说道:“不碍事,我腿脚快,自己去就行了。”说着,转身又走。
兰慧垂下眼皮思度了一下,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事,连忙小跑着又追了上去,问道:“四爷,能不能告诉妾身,是乾清宫的哪位来传的旨意?”
胤禛盯着兰慧那双充满担心的眼睛片刻,答道:“是乾清宫的刘全带着那个璇玑来的。”
“他们都跟你去畅春园么?”兰慧还是不太放心。
“刘全已经赶回皇阿玛身边了,只有那个璇玑跟我去。”
“只有璇玑……”兰慧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有些失神地望着胤禛往海棠院去的背影。
玉徽的病很奇怪,长眠不醒,不吃不喝,却还有微弱的心跳和体温,面容也平静如常,仿佛只是刚刚入睡似的。自从她成了这个样子,四阿哥就遍请名医,甚至还请了法师道人来招魂,却丝毫没有效果。兰慧清楚,即使成了这个样子,四阿哥的心仍被她留在尘世的这口气牵绊着。每次出府,不管是去办事还是做别的,他都会到海棠院跟她念叨几句,仿佛她真的能听到他说的话似的。
身边能说话的人,他不愿意多说,却愿意面对那个终日不能语的。这,才是真感情么……兰慧在内心深深地叹了一声。
和随行的府卫等在门外的璇玑远远地就瞧见从后庭走出来的胤禛。他一身清爽的冰蓝色亮绸长衫,头戴玄色小帽,步伐飞快而稳健,只是紧蹙的双眉和紧绷的嘴唇,让他的面部看起来越发的冷俊。他一贯的消瘦,仍让她心疼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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