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被吓得跪在皇上面前,小声回禀道:“前些时候,璇玑姑娘……璇玑主子……呃……”
一时间,苏培盛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璇玑才好。私下里璇玑一向不对他们颐指气使,坚持让他们称自己的名字就好。可自打她来到皇上身边,这养心殿里皇上身边的近侍奴才们就发现了她和他们的不同。她在皇上的心里哪儿是奴才啊,简直是亲信、妃嫔、家人。她日日陪在皇上的身边,西暖阁的那张榻子是至今连皇后都不曾坐过的,她却能在上面与皇上平起平坐。那些从雍王府跟来的奴才们心里都有些纳闷儿:这个丫头,看着年纪小小,却据说曾是大行皇帝跟前的红人,现在又得到新皇的青睐,真不知她有何等的能耐。而宫里的旧人心里则多少有些明白:这个璇玑,在圣祖身边十多年,却不曾见其衰老,又能受到两朝皇上的重用,定是有些了不得的本事。所以这两拨人对璇玑是既畏其怪异,又敬其为人,还有想通过讨好她来讨好皇上的。
“拣紧要的说!”胤禛看了看门口,低声训斥苏培盛道。
“嗻。前些日子年妃娘娘宫里来人,来回报娘娘的身孕情况。可皇上您当时正在西暖阁和怡亲王、隆科多大人商议大事,又命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扰,所以璇玑姑娘就告诉了那嬷嬷让她换个时间再来。然后,璇玑姑娘就向奴才问起了一些关于在雍邸时年妃娘娘的事情……”
“都问了什么?”
“回皇上,问了年妃娘娘的人品、家世,年妃娘娘是如何对待皇上的,还,还有皇上又是如何对待年妃娘娘的……”
“你是怎么回的话?”
“奴才不知道璇玑姑娘问话的意图,又因和皇上您有关,所以就拣了些无关紧要的说。至于其他的,奴才回话说这是皇上的私事,当奴才的不清楚……”
胤禛皱了皱眉头,板着脸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也越来越麻烦?”
苏培盛偷瞟了一眼皇上那神情,吓得大气不敢出低下了头。又听到说什么麻烦,更是一脑门子冷汗。
本来端了奶茶回西暖阁的璇玑在门外听到了胤禛和苏培盛的对话,怔怔地站了一会儿,让候在外面的一个宫女替她把奶茶端进去,自己则走出了养心殿。
怡亲王允祥刚走到养心门,就看到璇玑表情茫然地从里面出来。他听养心殿的奴才们讲过上次她出事前的大致情形,便怕她这次再弄出什么动静来,又会让皇上一通折腾,所以便伸手拦住了她。
“回魂儿了!皇上让你去别宫办差么?”
璇玑看是允祥,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对他一福道:“没有,里面憋闷得很,出来透透气而已。”
“得,你就在这院子里透气吧,别到处转来转去的。你还以为这是在我皇阿玛身边啊?现在局势还未安定,皇上自身的安危都无十足的保障,难道你还要让他从繁忙的政务上分心来照顾你?再说了,你谙达不在了,没人能保护你,你最好能好自为之。”允祥皱着眉头打量着璇玑说道。他记忆中的璇玑不该是这么个不懂事的女子啊。怎么到了四哥身边,却好似变了个人似的。
允祥说到璇玑的痛处,璇玑想到隋景,身上流过一阵寒意。她缓缓低下身子,靠着门框,坐在了门槛上。允祥瞪大了眼睛诧异地看着她又陷入到一种莫名的思绪里,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她好。
“你,你怎么坐这儿啊?快起来,别没规没矩的,大家可都知道你是皇上身边的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拉她。
璇玑抬头看了看允祥,又费力地站了起来。她抹了一把忍在眼眶里的泪,低声问道:“怡亲王,隋景,真的是被隆科多害死的么?”
允祥四下里看了看,也低声道:“这种没有实据的话,本王从来不乱讲。你也不要胡想了。人既然已经去了,复生不了,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折腾皇上呢?”
“我,我没有再跟皇上提过隋景的事情了……”璇玑委屈地小声嘟囔,“也就跟您念叨这件事来着。”
“为何是我啊?”允祥有些哭笑不得,“你就见着皇上忙,就没见着我也是团团转么?”
“你欠我谙达的,皇上又没欠!”
允祥有些败北。忽然,他想起了什么:“我怎么就给忘了呢?那次一回到京城,我就让四哥送了两张上好的狸猫皮给你,让你还给隋景的!”
“没,没有……”
“你抵赖?!”
“我是说我没给他……”璇玑小声嗫嚅,抬头飞快地扫了允祥一眼,又低下了头,“那么好的皮子,我还没来得及给他,让李谙达看到了,我就孝敬李谙达了……”
“啊?你倒是大方!你……你……”允祥正不知该说她什么好,忽然看到皇上出了养心殿往这边走,连忙低声快速嘱咐璇玑:“皇上出来了,你一会儿可先高兴着点儿,别让皇上为你的事儿愁心了,我这会儿带来的信儿可不怎么省心……”说完,他偷偷用脚轻轻踢了踢璇玑的鞋边儿。
璇玑微微侧了侧下巴,轻声答道:“知道了,怡亲王。”
允祥走过去给胤禛请安,胤禛让他起来,问道:“户部那边查得如何了?”
“回皇上,户部的那堆烂帐,怕是一时半会儿还查不完。但这些天来臣弟带领户部尚书孙渣齐、徐元梦、张廷玉和田从典一直在归总整理,试着把那些经年的、无头的官债给理清头绪,追究到人,谁借出的,谁支用的,一一条陈,为一桩桩亏空做个大体的明白帐,又汇总成和,累其总数。这样皇上过目后心中可以有个明细,再派人去追查的时候,也好有个依据和参照。”允祥有条有理地答道。
胤禛微微点了点头,又问道:“那,各道府州县上的呢?”
允祥面露难色,道:“户部的亏空,目前看来多亏在库银上,形式单一,还算好查。可各地方上藩库的亏空,既牵扯到银,又牵扯到粮。特别是粮,朝廷拨下去多少,各地方实际使用多少,入仓多少,有多少被私挪,被谁私挪,各人侵占多少。其中被侵占挪用的部分又涉及到要按当年的粮价折合成银,这样下来着实要费一番功夫才能清查。”
“允祥啊,这一段时间里要辛苦你了。朕初登基,若不立即着手清理亏空,怕是大清江山不能这样安稳地坐下去。不光是各地的钱粮要查,各关的关税定也不会那么干净。一直以来,各关税务监督都是由内务府派官担任,那班人贪得无厌,是一贯的了。年复一年,亏了朝廷的国库,填塞满了多少私人的小金库!现在该是向他们清算追缴的时候了!所以,允祥啊,这是一项艰巨持久的重任,朕是信任你,才交与你去办。若你觉得查不清,怕得罪人落下骂名,那朕就派别的大臣去查。若派出的大臣再不能清查,朕就亲自去查!清查钱粮税务,朕是一定要做到底的!”胤禛伸手拍了拍允祥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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