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这声无奈而又疲惫的感叹,璇玑只觉得喉头一阵发紧,鼻腔里一阵酸涩。
闭上眼,思绪一下回到了许多年前的海棠院:盛开的西府海棠下,终日是少女陪伴着少年。颦笑玩闹,情义缱绻,哪料到日后这许些重重磨难……
注:
①弘时派人向年羹尧索要这一万两银子确有其事,不过是发生在二年他回京觐见后的十多天后。这里为了情节发展,提前到了几日后。这里弘时对老八陈述的内容,均为作者自行yy。三年时老四查办年羹尧,这也是一条对他罪状的问讯。
②紫薇桓:在古代星象占卜中和帝王相关。
③贪狼:北斗第一星,又名“天枢”。代表人物为妲己这位倾国倾城的大祸害。话说妲己原是九天玄女座下一只狐狸精,九天玄女为灭商纣便派她下凡附身于诸侯苏护之女的身上,因苏护之女本就有倾国美色再加上狐狸精媚力,立刻被好色纣王召入后宫,日夜迷惑纣王以行主子交代任务,灭商纣。但狐狸就是狐狸精,藉机伤害无辜,如贾夫人、姜太后等都非九天玄女原意。而商纣灭亡,妲己就擒,姜子牙将她处以极刑,太白金星以其灭纣有功,封妲己为欲望之神,领于贪狼星。
怒子记
雍正三年十一月,宗人府议,胤禩应革去王爵,撤出佐领;十一月中,年妃薨,薨前被晋为皇贵妃,未行册封仪;十二月初,胤禵因任大将军时“任意妄为,苦累兵丁,侵扰地方,军需帑银徇情糜费”,经宗人府参奏,由郡王降为贝子;本月,命已被降为闲散旗员的年羹尧自裁;本月,命每旗派马兵若干在胤禩府周围防守监视;雍正四年正月初四,胤禟因以密语与其子通信被议罪;隔日,胤禩、胤禟及苏努、吴尔占等被革去黄带子,由宗人府除名。
期间,胤禛、弘时父子的冲突日益升级,弘时对皇阿玛给予八叔他们削宗籍的处理反应很是强烈,他先是力劝皇阿玛学着圣祖,改“削籍”为“终身囚禁”,定要保全皇家颜面,不要让天下人看皇家兄弟相残的笑话。之后又当众引《尚书 • 多方》中“惟圣罔念作狂,惟狂克念作圣” ①句,企图说服皇阿玛以仁善之心重新审视对这些皇室宗亲的处理。
也正是此句,把胤禛气得顿时失了控:这不是以子之口,骂父之狂妄,不为明君么?胤禛大怒,竟然在总理大臣和机要大臣面前咒出命弘时为允禩子的气话来。可毕竟是父子连心,胤禛的怒气平息后,并没有真正让弘时搬到允禩府上作他的儿子,而是仍留在身边,只是避免与他相见罢了。
弘时毕竟年轻无知,他只有一片仁慈之心,一颗忠于圣祖遗训之心,哪里有他皇阿玛对国事的深谋远虑:只要留着这些人的皇室身份,不彻底消除他们在朝廷中的影响,必成后患。圣祖时二阿哥虽被废太子加以囚禁,可他一再谋求复出,又有太子党人在外为他兴风作浪、扰乱朝局,便是前车之鉴。
四年初春,政务中心已经移到了圆明园。因着这次不是短暂的驻跸,所以玉徽的那个身体也被从翊坤宫移到了九州清晏东面,牡丹台之后的一座独立、安静的院落内。胤禛管这座院子叫“牡丹院”,璇玑嘲笑他说这名字听着很风尘,弄得胤禛也越发觉得这名字有点俗气,可又一时想不出什么跟它南面的牡丹台比较相应的名字,所以就一直没有定名,也没有制作牌匾。照常例,没有皇帝的允许,任何人不得随便进入这座院落。
今年的春回得比较早,二月中时,天气已经暖定了下来。这些日子里,各殿都在换窗纸,所以璇玑常往牡丹台那边走动照料着。十七日这天,她照例在下午抽空去玉徽那里看看,不想在门口正看到了被太监们挡在门外的弘时。
看到璇玑走过去,那些和她熟识的太监们连忙给她行礼。她走到弘时身边,看着儿子日渐消瘦的面庞,布满血丝,红肿着的双眼,甚是心疼。伸手想去抚一下弘时的脸颊,却被弘时向后一闪,躲开了。她讪讪地缩回手去,问他道:“弘时阿哥想去看看额娘是么?”
弘时面无表情地盯着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璇玑尴尬地笑了一下,拉起弘时的手腕,往院子里走去。不知为何,弘时并没有反抗,而是乖乖地跟在她身后。
守门的太监挡了一下,一脸惊惧地说:“璇玑姑娘饶了小的们吧。您知道没有皇上的命令这院子旁人是不得随意进入的,您持有皇上的玉牌,进去也就算了,可弘时阿哥……”
“弘时阿哥是齐妃所生,算不得旁人的。”璇玑笑眯眯地跟他解释,“再说,是我领弘时阿哥进去的,有什么事,我担着,不干你们的事,你们放心吧。”
那太监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开了。璇玑拉着弘时走了进去。虽然只有那短短的几十步,却让璇玑感慨颇多。记得,第一次能这样拉着弘时的手走路,还是在一废后被老爷子派到八阿哥府上作暗探时的事情。那时的弘时,那样的粉雕玉琢,又有点顽皮,喜欢腻在人怀里撒娇,大家又都宠着他,完全一副冰玉宝宝的模样……
正回忆着,感觉手中的手腕轻轻往后一掣。她回过神来,转身去看弘时,却见弘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看到她回身看他,弘时低眼看了看被她拉在手中的手腕。璇玑随着他的目光也看了过去,轻笑了起来:如今这孩子到底是长大了啊……
她松开手,对弘时说道:“弘时阿哥,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在璇玑面前,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听了她的话,弘时似乎犹豫了一下,可下一刻,他忽然一撩袍子,扑通跪在了璇玑面前,把头重重地叩到了地上。璇玑一怔,心里一阵心疼,连忙拉他起身,可他不起,仍跪在地上,反而抱住璇玑说道:
“璇玑姑姑,弘时阿哥知道您一向疼我,就请您看在弘时阿哥的份儿上,劝劝我皇阿玛吧!”
“起来,弘时阿哥先起来。”璇玑一手去擦他刚才磕头时沾在脑门上的灰,一手去拉他,“有什么话,起来再说。”看着弘时那副满面绝望的表情,璇玑真是伤心欲绝。
“璇玑姑姑,您也知道,皇法玛殡天前亲口托付给我的重任啊,若是我无法完成,还怎有脸作这个皇家的阿哥啊?!”弘时说着,眼中流出了两行热泪。
“好孩子,我,我知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璇玑把弘时抱在怀里,心中一阵阵的心酸和委屈上涌。想到圣祖的临终遗嘱,想到弘时的奋不顾身,想到胤禛的呕心沥血,想到这支血脉的支离破碎……
唯有泣不成声。
“璇玑姑姑,如今,如今也只有你能在皇阿玛面前说上话了,求求您,求您让皇阿玛减轻对八叔他们的惩处吧……不要,不要除去他们的宗籍……圣祖在天之灵,定不会想看到这样的事情的呀……”弘时哭着哀求璇玑。
璇玑一边为弘时抹去脸上的泪,一边哽咽着劝慰他:“弘时阿哥,你皇阿玛也是迫不得已的啊。要怪,只能怪你八叔他们太不成器,明里暗里处处给你皇阿玛使绊子,又有一些人从中搅混水,弄得朝廷无法上下一心。这样下去,你皇阿玛的江山能坐得稳么?既然你口口声声提及圣祖,那我就代圣祖问弘时阿哥,家事为重,还是国事为重?颜面为大,还是朝廷体制的安稳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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