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十三爷,奴婢是赶着去御膳房告诉他们皇上又加了几道新菜,让他们赶紧预备着好在晚上皇上的家宴上能及时呈上。”
“哦,这样啊,那你快去吧。”胤祥笑着对她摆了摆手。
璇玑暗想:“哼,小十三,你欺负我的帐咱们日后再慢慢清算,我先给你记着。”可转身刚走了几步,便想起竟然忘了向胤祥行退安。她又连忙转身给他行了个退安。抬眼时,发现他果然正抬着眉毛,一脸坏笑地等着她给他补这个礼数呢。唉,又给了这小子一个话柄!璇玑内心暗自高喊“失败”。
可才一转身,她就和刚从外面进来的另外一个人撞了个满怀。璇玑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胤祥那边已经笑出了声。
“唉,十三弟跟我说皇上身边有个冒失鬼,我还道是谁呢,怎么还是你?”胤禛哭笑不得地看着几乎已经晕头转向了的璇玑。
璇玑也哭笑不得:这个臭十三,肯定没少在外面宣扬她是个冒失鬼的事情。
“请四爷恕罪,奴婢是要赶着去御膳房交代准备晚上皇上家宴的事情,所以走得急了,冲撞了四爷……”
“嗯,你办事要紧,快去吧。”胤禛对她说道。
璇玑对胤禛福了福,正准备快步走出去,却又被身后的胤祥叫住:“外面起北风了,出去叫小福子把我那条狐皮围巾先借你围上。”
璇玑听了胤祥的话,头皮发麻,背后顿时一片鸡皮疙瘩。可她还是一边谢了十三爷,一边快步走了出去。一出乾清宫的门,璇玑才长长舒了口气。刚才那会儿,若是只有胤禛一人在该多好?该死的十三……她忍不住在内心怨念十三出现的不是时候。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璇玑并没有领十三的情跟外面候着的小福子借那条围巾,只是快快地往御厨房赶去。
此时,乾清宫内。
“十三弟,你对她这是……”胤禛微皱着眉头,疑惑地看着胤祥。
“哈哈,四哥,没什么特别的……我就爱逗她玩罢了……皇阿玛也挺喜欢这丫头的。”
“你呀,就是小孩子心性还改不了!我们快进去吧,不要让皇阿玛等急了。”胤禛笑着拍了拍十三弟的后背,和他一起往西暖阁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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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十二月二十四的时候,乾清宫已经举行过了一次皇帝与内宫后妃和皇家女眷们的除夕家宴。那次璇玑只是在后台帮忙,并没有到御前伺候,可已经听得了一会儿一奏起的乐声,极其繁琐。那天隋景也没有在御前伺候,便一一给她解释了那些“火树星桥之章”、“中和韶乐”、“丹陛大乐”、“丹陛清乐”、“檐下清乐”、“中和韶乐”。本来就对礼乐不大熟悉的她却是听得个晕头转向。隋景骂她笨,趁不忙的时候拉她出去瞧,她才明白原来宴会期间在乾清宫檐下设的中和韶乐、在乾清门内设的丹陛大乐、在交泰殿檐下设的中和韶乐、在乾清宫后檐下设的丹陛大乐,不仅仅是皇室礼仪的一部分,还充当了宴会步骤衔接的提示作用。比如说,当奏请皇帝入宴时,奏中和韶乐。乐止,皇后以下各于位次行一拜礼,奏丹陛大乐。礼毕,乐止。皇后以下各入座用餐。此时奏丹陛清乐,乐止,候在宫内里承应宴戏的乐工和优伶进行表演。上果品的时候,奏檐下清乐。进酒的时候,丹陛清乐响起,奏《玉殿云开之章》。皇帝进酒时,皇后以及所有出席宴席的人还都必须出座,跪,行一拜礼。乐止,仍各入其座。承应宴戏完毕,皇后率在座各位出座谢宴,行二肃一跪一拜礼,此时丹陛大乐响起,礼毕乐止。宫殿监奏“宴毕”,皇帝起座回便殿,奏中和韶乐。乐止,宫殿监奏请皇后及各位女主子各还本宫。
那天,璇玑在一片金枝玉叶当中看到了兰慧,一如往日的幽雅高贵,即使在众多的后妃格格命妇当中,也显出了她独特的兰心惠质,宛如从一片异香中飘出的一缕幽香。清淡,却令人欣赏。
这次的元旦家宴是皇帝和王子阿哥们的家宴,体制跟除夕的家宴大同小异。因为玉衡是乾清宫的旧人,对规矩了解得透,所以璇玑一从御膳房出来,就直奔她的住处向她请教有关家宴上衣着打扮和行事规矩的事宜。玉衡也是个随和的人,她一边耐心地跟她讲着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两人如何默契行事的一些暗号,一边为两人按照规制选了紫红色高领镶青缎春绸薄棉袍,水葱绿的金线绣梅绣蝶薄棉坎肩,墨绿色的绣梅黑镶边筒裤,同样墨绿色的福寿绣缎面千层底薄棉鞋。璇玑一见到那双棉鞋,便喜欢得不得了。且不说那精巧的刺绣,单看鞋尖上缀着的那个镶了一颗珍珠的七彩丝线混编的蝴蝶,就是一件精良的工艺品。难得这双棉鞋的鞋口还滚着绒绒的褐色毛边,一看就给人很暖和的感觉。这样的设计,这样的做工,丝毫不比现代那些机器生产出来的鞋子差。璇玑感叹,即使当年在胤禛的府中经历过锦衣玉食的排场,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精品。果然老爷子信得过的身边人的待遇是与他人不同的。
玉衡见璇玑对着那双鞋喜得连眼角都笑弯了,便一指头轻戳到她的脑门上,笑嗔道:“哎呀,都快流口水了,让外人看去还不笑话?”
璇玑不好意思地放下鞋,问道:“姑姑,这套行头怎么我从来没见过?是出自谁手啊?”
玉衡低了一下眼皮,眼神一时间也显得飘了起来,显然是陷入了回忆当中。她抚着手中同样式的一双鞋,轻声说道:“这是宝娉姑姑前年带着我一起做的。那时她还未出宫,说是要在那年元旦的家宴上穿。但是因为这双蝴蝶怎么也编不好,所以一直放着没穿。如今,鞋衣齐备了,当年制衣的人却已经走了……”
璇玑看她面露悲色,估计她是睹物思人,便安慰她说:“姑姑也不用如此伤心。想想宝娉姑姑如今在宫外成了自由人,也说不定已经嫁了如意郎君,岂不是更自在?”
玉衡似乎还陷在回忆当中,幽幽地喃了一句:“如意郎君?但愿如此……我知道,姑姑是要在元旦的家宴上穿给他看……可是,姑姑那样一心为他,他不该如此害她啊……”
璇玑听玉衡这样说,不禁疑心她所顶替的宝娉不仅仅是因为年纪到了的缘故才出宫的。想这个璇玑本不过是永和宫里的一个普通宫女,一来乾清宫却如麻雀变凤凰,身份一下提高了好多,那么这个差事的前任也定是个曾受康熙宠信的人。又想到玉衡提到了元旦家宴,就知这事肯定跟某位宗室男子有关。她一时好奇,问道:“‘他’?‘他’是谁?谁还能害到皇上身边的宝娉姑姑不成?”
“大阿……”一直出神的玉衡差点失口说出那个“他”的身份,猛然警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咽回了最后一个字。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儿会如此的触物伤怀,魂不守舍。
可璇玑已经知道,这个“他”必定是大阿哥无错了。她看玉衡脸上又悔又窘的神情,便连忙装作没听到,故意又问了一遍:“谁?谁害了宝娉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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