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太妃说着便掩嘴偷笑,陈太君的粗鲁一向是她们这些贵妇人耻笑的话题。
皇太后也笑了,“这陈太君,说话也是没个谱,倒是跟我们那位老祖宗有几分相似。”
“说起老祖宗,她去哪里了?还回来吗?”崔太妃问道。
“走之前没跟任何人打招呼,说走就走,这不是一贯作风吗?倒也不奇怪,只是这一次走了之后给哀家送了封信,说她归天了,以后什么事都不要找她,她也不会再回来了。”
“这老太太可说不定的,以前不是给自己办了丧事说不回来吗?不也回来了?”
皇太后摇头,“这一次难说啊。”
崔太妃笑笑,“罢了,不说她老人家了,倒是皇后说阿桀目中无人,还说要把太子拉下来,您怎么看啊?就容得阿桀这么放肆?”
皇太后摊手,“哀家能怎办?朝中大权都在他的手中,皇帝也只信赖他,不说皇帝的旨意,便单单说他,手里握住重兵,你以为兵部的兵符就那么管用吗?还不如他摄政王一句话的。”
“这太危险了,皇上也是,明知道他握有重兵,还让他大权在握,一旦他有什么心思,这帝位……是要给他一些掣肘的。”
皇太后摆摆手,“朝中之事,你我都不懂,皇帝说,信任便是最好的掣肘。”
第三百二十三章 还有一个皇祖母
崔太妃琢磨着这句话,然后直接便太抬头,“不说旁人,便说您自己,您就不担心吗?”
皇太后微微笑了,端着一杯茶,“你会怀疑自己的儿子吗?阿桀叫哀家一声母后,且在哀家身边长大,哀家若信不过他,早便出手干预了。”
崔太妃点头,“是的,哀家也觉得,这先帝的孩子里,都没几个愿意争权夺利的,倒是现在……哎,不说了。”
慕容桀出宫之后,直接便去了梁王府。
梁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慕容桀把他揪起来,拖出去,直接就丢在了湖中。
府中的人看得大骇,但是慕容桀面容震怒,谁都不敢上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家王爷在水里使劲地扑腾。
梁王吞了几口湖水,也清醒了过来。
慕容桀命人把他捞上来,丢在亭子里,阿金急忙去拿毛巾给他擦干头发。
“都滚开!”慕容桀余怒未消,呵斥了所有人退下。
众人不曾见过慕容桀发这么大的火,见他像是要吃人一样的凶恶,都不敢惹,急急忙忙退下。
梁王躺在地上,也干脆不起来,懒洋洋地把双手放在脑袋下枕着,毫不经意地道:“皇叔发那么大的火干嘛啊?”
慕容桀生气地道:“看看你,看你颓废成什么样子?你就不能有点底线吗?就这么往死里委屈自己?活得那么窝囊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哈哈,瞧你一本正经地生气,活像多严肃似的,大家都一样,你跟我都一样,知道吗?”梁王哈哈笑了起来。
“起来!”慕容桀一把揪住他的领子拽他起来,“什么狗屁一样?你跟本王哪里一样?”
“哪里不一样?”梁王侧头看着他,醉意可掬,“你反抗了吗?你差点都死在贵太妃的手中里,你反抗了吗?你说什么了?”
慕容桀眸色冰冷,“至少,本王知道与她划清界限,至少知道防备她,至少知道警告她,你呢?什么都答应了,你的腿都不治了,你喜欢的女子都不要了,连你的婚事都要妥协!”
“妥协便妥协吧,有什么打紧的?我这一辈子都在妥协,不差这一次,真的不差这一次!”梁王伸出手,在他面前摇摆了一下,又“吉吉”地笑了起来,“夏子安和懿儿不一样,懿儿是个心思单纯的女子,她甚至连自己都不能保护,夏子安有自保的能力,她至少知道被人害了还会反击,那傻丫头懂什么啊?卖了都是给人家数银子的。”
他伸手攀住慕容桀的肩膀,几不可闻地说了一句,“这是我仅能为她做的,让她不受伤害,简简单单地过她的一辈子,牵扯进皇家里,有几个好下场的?”
声音透着说不出的空洞无力,他已经耗尽了心力,不想去抗争什么了。
若能抗争,在他受伤的时候,便可以抗争了。
她永远都不会体会他心里的痛,出事之后,她甚至连责备那人一句都没有,她说得多好听啊,此事若让父皇知道,母后就会失去他,你的伤已经是定局了,无法改变,你弟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
然后,在长达许多年里,她都在说服她自己,他受伤是个意外,把那天的宫人都给灭口了,她也渐渐地把他的受伤当做意外。
她是明知道的啊!
他是兄长,他要护着弟弟,把他的一切都拱手让给他,她还不满意吗?
慕容桀放开他,声音和缓了一些,“本王可命人保护懿儿。”
“有用吗?”梁王笑了起来,笑得十分讽刺,“你也保护夏子安,但是,这三番四次的,她还不是差点死了?她但凡少点机灵,现在都不可能成为你的王妃,而且,你以为她现在就安全了?不,皇叔啊,你能护着她多久?这宫里也好,这皇家也好,都是危机四伏的,你没办法保护任何人一辈子,你能做的,就是妥协。”
他慢慢地坐下来,双手抱着头,“就这么算了吧,娶谁都一样,以前我连夏婉儿都愿意娶,这本来就是我的宿命,何必去折腾那么多?再折腾,我会失去得更多。”
慕容桀知道他是彻底被伤了心,以往的他,哪里有这般的脆弱?
他的颓废,反映着皇后的自私与偏爱。
“娶谁我不管你,但是子安说你的腿可以治好,本王希望你听话。”慕容桀道。
梁王抬起头,“不了,没这个必要,林家小姐该匹配一个残废。”
若得不到他想要的那个人,又何必去完善自己?就这样挺好的。
起码,残疾之身,能说服自己妥协一辈子。
慕容桀显得很失望,他摇摇头,“这事由不得你!”
他不是劝说人的高手,且如今梁王也听不进任何的话,他只能用皇叔的身份压他。
“我治好了腿,她便多一层担心,她担心,受罪的就是我,何必啊?何必啊!”他摆摆手,怔怔地看着慕容桀,神思都似乎有些游离了,“不想折腾了,我安安静静地在府中活着,不招惹,行了吧?”
最残酷的事情,便是你要面对最亲的人对你的残酷,你能做的,就是躲开,不让她再伤害到你。
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离开京城。
但是,她以爱的名义,捆绑了他。
以前便提出过,他想离开京城,随便到那个旮沓做个小王爷,逍遥过日子,但是她说舍不得他,就那么两个儿子,都想留在自己的身边。
“回去吧,皇叔,为我,不值得!”梁王跌跌撞撞地进了屋。
慕容桀的肩膀,缓缓地塌下,如果连他自己都放弃了,那么旁人做再多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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