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肉体就是她的心灵。就是她唯一的乐器。
这个藏在一张清水脸和旋转的舞裙之中的人,她有内在的魔力。
完全没想到会看到这样一场舞蹈的我像是被一根根的圆柱分割着,陷进了这似乎是我的故事又似乎不属于我的故事的泥沼中。这一连串的故事开初的时候,在表面上是有秩序和结构的,然后,却突然像受惊的野马乱了群。
我走出一个故事,仅仅是为了更深的进入另一个故事。
我说不清我的感受,可是这样的反复,会被招唤了活在身体里的另一个“人”,惊喜着、颤栗着、充满疯狂,突然之间就有人给我看到了一个窗口,理所当然的,而长久以来未被发现的——可有任何野兽能像人那样在仇恨上发挥出无边无际的创造力?可有任何野兽能够在仇恨的范围和力度上与人相提并论?然而情绪激动间,乐响突息,又和初来时一样,大千世界无量数的万千声息,大自天地风雨雷电之变,小至虫鸣秋雨、鸟噪春晴,一切可惊可喜、可悲可乐、可憎可怒之声,全都杂然并奏……过了顷刻,群噪方是一收,万籁俱寂。伴随这突如其来的一收,红衣女子的喉间发出一声低吟,罗衣从风,长袖交舞,从高处坠地不起。
jhmg2006-12-06 22:15
第五十章
其他人如何我不知道,乐声一止,我的神智顿觉清明,从刚才红衣女子的“三上飞”舞姿中,我已经看出她的眼睛是盲的,这样一摔,怕不摔出脑裂来?自然而然心头一揪,想要跑上去看个究竟。可是目光一转,却见周围人群都仿若有些失魂落魄模样,连离舞台最近的太监小分队也没人做什么举动,安静的过分。
忽然之间,二阿哥横空出世,大叫一声:“美人不要怕,我来也!”
这一叫实在太过饱含情绪,大家都惊了一惊,二阿哥却已经跳起身,向台上飞扑过去——好个消魂一扑,在我眼里他和超人的唯一区别也就是他把内裤穿在里面罢了。“二阿哥!”
一派杂乱中,康熙骤然断喝一声,我随之一凛:台上白帘后那个操琴的人影呢?
完全是处于本能,我抬头朝上看了看。
我看到头上脚下悬在半空中那个黑衣人。
我一看到他,他的眼睛同时朝我一扫,我便如被针刺了两刺。
“……护——驾!”
我大叫一声,却不管康熙,自己先冲了出去:那个盲女有古怪!
康熙的侍卫对“护驾”二字最能条件反射,我一掠出去,已有多人发动,将康熙围了水泄不通,二阿哥却着了魔似的,头也不回,只管往前扑。我一面跑一面仰头上视:黑衣人不见了!然而那种被针刺到的感觉犹如在脑。
“小莹子——”我多冲了一步,刚一把扯到二阿哥袖子后幅,便听十四阿哥急叫一声,忙抬眼瞥处,哇~靠~,红衣盲女颤巍巍从台上站起来,正好面对我们,好端端的丽容居然扭曲无极限,眼眶里还有两道血线划落下来。“啊!”
“啊——”
我大叫,二阿哥狂叫,甚至反身张手分腿一跳,生生把我熊扑压倒在地。
马景涛的脸在我鼻子前面,而妖怪红衣女伸出的九阴白骨爪就在马景涛的脸后面。
这样的景象不是恐怖二字可以阐述的。
我顾不得背脊剧痛,拼命要把腰间佩刀拔出来,无奈二阿哥压得死死的,我动弹不得。
为什么被压的人总是我。
二阿哥想死啊?
我用力把膝盖朝上一顶,二阿哥却受过反防色狼术训练,如此紧迫条件下都给他一侧身闪躲过去,但总算给我脱出身来,一口气也来不及喘,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了正在青筋暴涨伸脖狂吼的二阿哥往后疾退。然而思觉失调的二阿哥发起飙来,又岂是我一个人能搞定的?
我给他魔音穿脑搞的快发疯了,还好后面迅速涌上来几名侍卫把这个宝贝蛋拉走,但是这些混球,他们掩护走了二阿哥,把我抛下了。真的小白,敢于直面女鬼的爪子。
这时我拔刀已晚了,直接就地一滚,抽出靴页里匕首投出。
没中。
因为几乎就在同时,剧烈的破空之声从我头上弹出,正中红衣女子胸口,炸出一个血洞。
我看的眼睛都直了。
烈烈的血从女子倒地身躯流下,一大片淌过来,染红我的手指。
我略微有些艰难的转头看向离我最近的十四阿哥,他握在手里的那枝今日下午康熙御赐的西洋连珠火统的枪管兀自冒着青烟。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被开胸跟看着一头熊被暴头完全是不一样的感受,我再撑得住,到此时也不由手足发软,四周是怎样情景我一丝也不知道,只见到十四阿哥走来扶我的动作无限放大。就在十四阿哥的手将要触到我的瞬间,我脑中那种如同针扎的感觉突然爆裂开来,我“呜”的一声,死命推开十四阿哥,跟着头往后仰,眼前一暗,复又一明,天旋地转间,我已经被人拎起,脖间一凉,匕首抵喉。我垂下目光,只看到黑沉的衣袖,苍白的手。
“退后。”耳畔黑衣人的声音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气息。
不,那不是杀气,那是煞气!
煞气不同于杀气。
煞气可凝,可藏,亦更可怕。
我有气无力翻翻白眼,拿我当人质?威胁谁?
我被迫后背紧贴黑衣人胸前,他又一手从我胸口绕过勒住,一手以匕首尖端抵住我。
他拿的正是我刚才飞出去的匕首,当初我在哈朗圭围场的小峡谷遇熊时,就是用它刺中仔熊的鼻端,才得以脱险,因此我一直把它当作吉祥匕首,除了睡觉,从不忘随身携带,我天天磨匕首我有数,这万一偏了点准头不是好玩的。但该死的是,他的手勒得太紧,尽管我穿的已是宽大衣裳,他的手肘仍不可避免压到我的胸部,而我每一下呼吸都能感到他的手臂的肌肉。虽然事实上这让我感到恶心,我还是尽可能便显得镇定,我甚至溜眼从人堆里找出四阿哥:四阿哥正仰首望着天顶。他在望个啥?天空有朵绿色的云?
围住我们的人群没有挪动。
“退后。”黑衣人缓缓重复一遍。
还是没有反应。
我听到十四阿哥咬牙切齿的声音响起:“狗贼你找死……”
黑衣人迅速用右臂卡住我脖子,把匕首放在我心脏的边缘上。
他等我感觉到了那刀尖的刺痛,然后很技术地捅进了大约四分之一寸,刺破了我的前裳一点,捅进了我的皮肤。
他仍然卡着我的脖子,让我看不见但是觉得出鲜血已把我的衣裳染得粘粘乎乎了,这时他才开口对十四阿哥的方向说话:“现在你想好好跟我谈一谈?”汗从我的额角顺着面颊边缘往下淌。
十四阿哥不出声。
一片死寂中,黑衣人的声音转向我:“……很勇敢,连眼睛都不肯闭一下。我坦白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做。也许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挣扎着喘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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