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随我捶他,只默默抱着我不撒手,待擦了我满面泪痕,才忽然问我:“你总是这样容易痛,会不会另有原因?”
他问我这话时,表情比较凝重。
我一吓,止住了哭:原因?能有什么原因?我莫要是有了吧?
然而第二日一早,我月信就来了。
我总算放下一颗心,四阿哥却大感郁闷,对他来说,做爱的最高境界就是做人——做人失败,叫他如何不恼?
因十三阿哥嫡福晋兆佳氏近期害喜严重,四阿哥颇有帮着十三阿哥物色了不少妇科方面的名大夫及医婆,每日固定问诊的,于是隔了四、五天我的经期过了,他便避人叫来高福儿媳妇李氏替我诊断一番。李氏出身稳婆世家,年纪三十不到,圆盘脸儿,举止十分沉稳知礼,本来一些必要问到的房中情形由这妇人问我,相对而言也不会很尴尬,但四阿哥坚持在场旁听,导致我回答问题始终如蚊子哼哼,且极度语焉不详,往往需要四阿哥作补充说明,李氏才得慢慢摸清要领。最后李氏问到我可曾在红潮期间有过行房,四阿哥想了一想,便说出一年前那一个雪天他和我在随园之事。
李氏抓到重点,又细细问了我一遍前后情形,连姿势如何也没放过。
当日那个雪天本来就是自我穿越到三百年前以后身上月信第一次发作,却碰上四阿哥要了一回,之后统共只半晚便止住出血,连后来几月都不见来,我不知担了多少心事,遍阅孙之鼎的妇科医书反复对照妊娠症状,因此印象极其深刻,李氏既提到我这心头一患,我生怕当真有病,顾不得害羞,将一件件症状全说与她听。四阿哥见我所言多跟避孕医理有关,不禁瞅了我好几眼,我不管他,只取过纸笔将我这一年多的经期时间标注给李氏看,一统计自己也吓一跳,原来十七、八个月内,除了随园那次不算,只有最近三个月基本是每月一次,其余时间就跟停经无异。李氏将我这几月经期是否有延长、增加、出现痛经等情况一并了解之后,不由沉吟半响,似甚难开口神气。
四阿哥看我一眼,叫李氏但说不防。
李氏便断症我所得的乃是女子经病,只因经行期间,宫城开启,本来气血不足,肝肾偏虚,月事适未断之时又遇上行房,冲任内伤,导致血气错行,轻则月经不调,重则崩漏,虽如今行房期间偶尔十分情动尚可忍受疼痛,但血络已致损,时日久了,经期间隔时间或长或短,难以及期而行,终难免成疾。又说十三福晋兆佳氏也是前年三月生产了一个女儿之后,疏忽调护,经行入房,依样染疾,引致受孕艰难,发现后虽百般养身,却也直至月前才怀上第二胎,盖胎元始肇,一月如珠露,二月如桃花,三月四月而后血脉形体具,五月六月而后筋骨毛发生,十三福晋眼下之所以害喜严重,固胎不稳,亦全是因此弱疾而起的后患。不过好在我现在只是经期不定,发现得又早,尚未到崩漏地步,还算好治,女子以血为本,从此刻起即可每日按时服药调理,以养其血,尤其经行之时,最宜调护,苟能调理得宜,得其常候而无病,但调护之中,禁忌房事乃居其首,至少三月之内不得男子沾身。
四阿哥还不放心,后几日又不事声张地请了几位妇科方面的老名医来府里给我隔帘诊了脉,得出的结论均与李氏所言不相出入,这才真正信了。为了此病瘀摁留内,极可能导致我日后不孕、不育的弱疾,且即使受胎,也有容易滑胎或生产困难之后遗症,四阿哥极度紧张,自此而起,每晚必定准时回府,不论多忙,都要亲自把药吹凉了哄我当面喝完才准我爬上床睡觉。细论起来,我的病根儿就是害在四阿哥手上,我嫌每日喝药苦口,少不得怨他,他就许诺我这半年内不来碰我,好让我仔细调理,永绝后患。
四阿哥说到做到,果真空下来时只陪我闲敲棋子落灯花,纵使同居一室也分榻而眠,这些时日我虽住在他府里养病,作息时间既与众不同,自然无需常与府里女眷照面,又兼身份特殊,非主非仆,连晨昏定省之类琐礼都与我无关,待在怡性斋四阿哥身边,就是我的小天地。像此类病,只要按时服药,房事禁忌,其他正常行动均不影响,仍与平日一样,我仗着四阿哥溺爱,越发好吃懒做,而四阿哥到底正当强盛,灯前月下,对我亲亲抱抱亦在所难免,只不动真章而已,反而是我经常存心恶作剧他,专门点起他的火来还不给他派消防队,他也恨恨的,扬言要利用这段时间训练我的“手技”和“口技”。嘿,我怕他个鸟!
他说归说,事到临头我挤两滴恶霸的眼泪出来,就是不做,他能拿我怎样?
不过四阿哥最近的确是脾气好得都不像四阿哥了,唯独有一次我实在受不了中药苦味,他哄我喝了,我却趁他一掉头功夫偷偷吐到床脚,结果被他发现,把我按在床沿拉下裤子啪啪啪拿手打了一顿屁股,事后又在我床头贴了一张条幅,上书“吐一罚十”,后面还写着“外加一顿毒打”,我哆哆嗦嗦拎起小裤子趴在枕上扯着他的袖子擦擦眼泪擦擦冷汗,从此再不敢在吃药的问题上招惹他一丁半点儿。
每年年底,康熙例行要给皇亲国戚发放红包赏赐。
关于年终奖的问题,我一早打听得很清楚,康熙不搞平均主义,同是皇子,有受封与未受封的差别,赏赐待遇也就不一,按级别对应的赏赐银数分别为:亲王级8000吊钱;郡王级,即受封贝勒级,7000吊;贝勒级,6000吊;未受封皇子级,4000吊;贝子、公、爵级,3000吊。此外因为皇帝身边的内大臣、侍卫们要么出自宗室,要么与宗室沾亲带故,也有100吊的红包可拿。
按一吊银可够白米一石折算,单是我一个人领到的100吊钱就足够一个平民吃五十年的饭了,何况康熙大撒把地洒起银子,赏赐面之大、赏赐额之高,如果折合粮食,就是差不多两座国库的量。所以说,当皇帝就是好啊,谁都吃他的饭,能说他不好么?
本来轮到我领银子得等三月开春,但我闲着没事干很想数钱,一月二十刚过,就叫四阿哥进宫领赏时顺便到内务府把我的那一份红包也支了出来。一百吊钱可沉呢,我大早起来,等了一上午,才巴巴的盼到四阿哥带着人扛了小箱子进书房给我。
我又是六品格格又是一等侍卫,两项的年俸银加起来只不过160两银,而一吊钱即一千文,可换一两银,这一个红包就抵了我大半年的年薪,到时带回随园,我的小金库就能翻倍增长,离我将来买田地做恶霸的日子又近了一步,好不欢喜,打赏给下人,叫他退出去,自己便坐在小箱子旁,搓着手乐呵呵的直笑。
四阿哥换了便服回房,见我这德性,奇道:“你在做什么?”
我缩头关上箱子盖,拍拍手:“没什么,我见钱眼开呢。”
四阿哥坐椅子上,喝口茶,我一扑扑他身上,问他的六千吊钱足足六个大箱子是怎么拿回府的,他说他今儿领的是八个大箱子。我一愣,四阿哥道:“除我以外,三阿哥、五阿哥都领了八个箱子,而七阿哥跟十阿哥领了七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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