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玛……"耳中隐隐有叫喊声传来,但被轰隆震耳的奔流水声盖住了。
脚下不到百米就是湍急的江水,头顶上是弧状微微突起的石崖。一截彻底断裂了的粗绳加快着掉下--幸好她已经将它从腰间取下,不然这十来斤的分量会让本就岌岌可危地站在崖缝上的她也掉下去。
"老爹!"
桑玛突然轻轻喊了声。
老爹,保重!
嚓、嚓的几声,牺牲的美国工程兵送给她的打火机点着了引线,"吱吱"地迅速燃着……
几声巨大的爆炸声,不同于鬼子飞机扔下的炸弹,而是坚不可摧的石壁屈服于人力而爆裂开,从此打通天堑通途的美妙响声。
桑玛最后的意识是:
这声音真是美妙啊!
* * *
康熙39年
兵马在崎岖的山路间高高低低地艰难行进。雨蒙蒙的夜里看不见任何星子,甘肃、陕西等地的士兵们刚渡过湍急的大河,现在又摊上迷路的苦楚,真可谓祸不单行……
"什么人!"
兵丁拔刀出鞘。大家绷得紧紧的精神也立即反应,以为是敌人来袭。
"住手!"
率领这支军队的参将李麟制止了部下。
黑暗中,是一个狼狈不堪的少年,一双惊惧的大眼瞪着眼前围成一团的大清士兵。
这是哪里?
桑玛已经惊愕了几乎整整一天一夜,不但水米未尽,而且惊恐万状。
她清醒时,身处山间……周围的景致一个也不熟悉,也没有人烟;而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穿着奇怪的衣服,手里拿的是大刀!
不是鬼子,也不是本地军民。
这是哪里!
"你能讲话吗?"李麟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入伍多年还会对这受了惊吓的少年起了怜悯之情。也许是小家伙的眼,很像数年前夭折的小弟吧!小弟临终前晶亮的大眼中对死亡的恐惧与对亲人的留恋,让他终生难以忘怀。
"……你讲的是汉语啊……不是鬼子……"桑玛喃喃道,"有喝的水吗?"
李麟微笑了下,递出自己的水囊和干粮。
"小兄弟,你认识--"他的声音顿了顿,因为发现对方前额上乱糟糟还染了血迹的头发!头发?不是汉人也不是满人?怪不得长相偏异族,大概是藏人吧?连口音也非常奇怪,只能勉强猜出其中的意思来。"你认识路吗?"
桑玛狂吃狂喝了一通,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来。她皱了皱眉,小兄弟?她就这么像男孩子?!然后她看见讲话的人和他身边那群人马的样子--
留辫子的男人!
这鞑虏皇帝不是被推翻了几十年了吗?还是自己在做梦?
"你识得请东南西北方位吗?"李麟不死心地又问了句。
桑玛瞪了他许久,又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即使没有月光和星辰,她就是凭着气味也能在大山里找到北!
"那个是北边,那个是东边。你们迷路了?"
"是!我等奉檄要前往磨西面剿灭叛军,晚晌刚过了泸水。小兄弟可知道方向?"
磨西面?!
桑玛在嘴里用几种方言读了几遍,大概知道他说的是哪个地区。藏区啥时候有了这么古怪的汉文地名啊!
"你们过泸水河多远了?"
"……大概四十余里。"具体的他也不知道。
"好象过头了。"桑玛哑着嗓子说。没办法,她又是伤痛又是饥渴的,没死是运气!
李麟一惊,回首召来亲信的几名千总,紧急商议。
桑玛对讲汉语的人比较亲切,又听着说是个奇怪名字的叛乱头子,自然而然地就向着给她水和干粮的人。这人跟老爹有些共同的气质,都精干中透着文雅。
"既然过了头就杀个回马枪嘛!要不和其他部队换个法子合围?"
跟着指挥一整个师团的老爹,她还是懂一些的。虽然这些人武器极端落后、穿的所谓军服也笨拙可笑得很,但……现在到底是啥年代啊?
几名军官模样的人齐齐向她看来。
"打仗不就是要抢在敌人前头!难道你们还退回去啊?"
开玩笑!为了抢一点时间,要牺牲多少士兵的生命,这帮人是干吗的?还是要等皇帝什么的下命令?
"小兄弟,你懂得不少。"李麟略微思索片刻,挥手让原地休整的士兵上马。"你还是和我们一起走?"他打定主意,不能放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走,不管是奸细还是个好出身的贵族,哪怕绑了也要带走!
"你供我吃啊!"虽然是个好主意。
"那是自然!"李麟咧嘴笑开。
哼!他笑起来可没有老爹英俊!也比老爹看起来老一些!
"行啊!有多余的马吗?"
她可是骑马、赶马的好手!还曾跟着前一任抚养她的老人走过千里的路缅甸运璞石!
李麟看了她半长不短的头发一眼……到底是哪一族人啊?要是真带回去……这头发可是个大麻烦啊!
他招了招手,唤来一名亲兵,"得了空给他剃头。"
"喳--"
而另一头的桑玛,不知大祸就要临头,还自得地想:有人管吃、管喝,说不定还管住,运气真是好哪!
* * *
小丘下在厮杀着。说是厮杀,但在桑玛看来更多的是乱七八糟的混战。而她最不喜欢的是刀的效果与枪炮根本是不能比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什么年代?
"今年是哪一年?"她问被那个"李参将"留下照顾--实际上大概是看管--的军士。
对方怔愣地瞅瞅她:"今年是康熙爷三十九年啊!你这日子怎么过的?"难道是野人?
桑玛嘴角扯动,康熙?好象是个不错的皇帝。
不过老天爷既然让她到了这年代,是不是赋予她提前打倒满清皇帝的神圣职责?
她记得,这皇帝不是坏蛋啊!
"真是……"原来身上的衣服早就成了破布,现在套的是件旧军服,也够古怪的就是!呵呵,其实她自己也是古怪得不得了!
正莫名其妙地乐着,脑袋上的口子被扯到,痛得她直咧嘴。居然没给敲成痴呆,也实在是运气好。
"嗷--"一声类似野兽的吼叫离得很近,近到几乎就在耳边;一股腥臭味刺激着鼻腔。桑玛是在战场上和林子里呆久了,从大小毒虫野兽到敌人的飞机大炮,若是没灵敏的反应,早不知魂儿飞到哪去了。
但她现在也是"魂飞魄散"的那种就是!
一边躲过毛茸茸的外国土匪--不讲汉语的都是!--一边手下臂长的刺刀出鞘,准确地挥、刺、切,将几个美国大兵好心情下教她的近身搏击与中国军队的肉搏战术一块使上,倒也不会让五大三粗的匪兵占便宜。
"砰--"
一声枪响!喜得桑玛差点尖叫。确实是喜悦,能听到枪的声音!说明能回去了?
"啊--"匪兵高喊着土话--不是汉、藏、彝或是任何她熟悉的语言--向开冷枪的一名士兵冲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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