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玛想了想,哼笑:"如果我还要回去的话,那枚戒指是绝对不能换的,因为那是一位地位极高的夫人所赠,代表的是我家的尊重。不过现在……都扔了也好!反正对'那边'而言我已经死了。"
"那你还不谢恩?"十三阿哥毫不客气道。
"是!奴家谢过四贝勒赏赐!"桑玛换上一张……与她的脾气禀性完全不相干……"贤淑"笑容和"娇滴滴"的声调,再配上那身很是突兀的层层叠叠的红色汉家深衣,以及盈盈下拜的"万福"……
"恩……"
"咳……"
"噗--"
三个男人及男孩的表情都比较精彩,一个呆楞、一个咳嗽、一个狂笑……总之,非常没有礼貌!
桑玛气极,所以干脆笑到底,"温柔贤惠"地来到不住咳嗽的十三阿哥身边,以一种让人发根直竖的调调儿娇声道:"十三阿哥您没事吧?要不要给您捶捶背?"
一记雷霆万钧的铁拳正要捶下去,被咬着下唇拼命止笑的十六阿哥拦下,"桑玛,你这么一记下去,十三阿哥非得内伤不可……咳……"
"哦,原来是十三阿哥嫌弃桑玛不够温柔妩媚呀!"
"咳咳……"
"呦!这回又是贝勒爷儿气管不太好呀!要不要桑玛给您捶捶背?"
"免了!我和十三弟一样,都不是钢筋铁骨经得起折腾。"
哼!桑玛忿忿转过头,深吸一口气。
再回来,就是平时里的那种淡然,"现在,各位阿哥贝勒要听什么曲子呀?"
"你会唱曲子?"十三阿哥调侃道。
"桑玛是不会,但我带回来的漂亮姑娘会。保证是您从来没听过的吴侬软语的委婉调子!"她的目光与顶头"上司"的相交了一瞬,互相都……呃,理解了对方。
"我也没听过?"最感兴趣的倒是十六阿哥。
"不错!"这"年头",哪个京城里的傻冒听到过后世大名鼎鼎的苏州评弹呀!
"来来来,四娘,给四贝勒、十三阿哥和十六阿哥见礼。呵呵,若他们一满意,说不定就能资助咱们开一家彩绣铺子、赚几个胭脂粉钱。"
"据说"会出资的几个人哭笑不得:见过更不要脸的女子没?!刚拿了一大笔赏,又找了别人再来敲竹杠?
"行了,桑玛,"十三阿哥扫了四娘一眼,"你再掰下去,酒菜全凉了,你的银钱美梦也要凉了。"
"好好!"桑玛又换上一副令人有作呕欲望的谄媚老鸨面孔,"唱得不好由桑玛倒贴就是!"
嘿嘿,贪财,贪财!
"月儿弯弯照九州,几家欢乐几家愁!几家高楼饮美酒,几家漂流在外头……"
桑玛因为听过这首小调,只是歌词略有不同:那时唱的是颠沛流离的凄楚景象,与宋时的金兵、元时的蒙兵、明末的清兵南下时的情景大体相同。
可如今由纤细婉约的四娘清唱了来,却换成无限的……闺怨?
一曲完了,几个"大人"都拍掌。[1]
"这苏州的小调就是美,哪怕不懂唱词,光听姑娘的婉转嗓音也值了!"十三阿哥两眼发亮,说不清是对曲子感兴趣,还是对人感兴趣。
这四娘的五官并不十分出色,但细致的眉眼、白皙的肌肤,与一身的柔婉气质相得益彰,活脱脱就是歌儿中那个凭窗轻唱的姑娘。
桑玛在一边"伺候"着,解说歌词、提点唱腔与方言的不同之处--看上去是礼貌,其实因为她笃信人人生而平等;当别人在表演的时候应当静心倾听才是尊重,如果她若无其事地在那里吃吃喝喝,自己首先受不了。
"几家欢乐几家愁……"十六阿哥是个从小就喜爱音乐戏曲的人,对这种小调自然非常热衷,"还有其他词儿吗?"
"还有的,不同的地方、不同的时候,可以填上不同的词,但这曲调据说传了能有上千年。"
四娘垂目低声回话,随手弹着琵琶,竟连续唱了四套词来,让人叫奇。她口音里带着软软的苏州腔,如歌。因为可从没有在一堆来头老大的皇子面前表演的经历,态度极是谨慎恭敬,却也不算畏缩。
"吴歌、吴戏啊……四阿哥,这回皇阿玛巡幸塞外,要不要--?"
"诶,那是做正经事,又不是玩乐。你还没分府,若是带了什么眷属去、岂不是落了人话柄!"
本来还想找兄长帮忙的,结果被直接弹回!十六阿哥悻悻地缩了回去。倒是十三阿哥在那边同四娘在说话,但大多是他一个人在唱独角戏罢了。
"现在是康熙四十七年?"但桑玛可是震惊不已的,忙打发四娘回屋去,免得讲的事太严重,把人家姑娘吓着,何况人家将来说不定就去了八贝勒府的--呵呵,无视府规的事情她干得多了,私下就把外头的人带进来也就算不了什么。
"是呀!你的舒服日子过得忘了?"
"皇上要去塞外?"桑玛还是难看地歪嘴瞪眼。
"别这个样子,难看。"胤禛看不过去,伸手就去"调整"她的表情,丝毫不在乎两个弟弟怔愣于他形于外的亲昵与……温柔。
"太子会一块儿去吗?"
"应该会吧。"十三阿哥插话。他最近跟太子走得近,但对太子的微妙处境颇为担心。
"哦--"桑玛想的是她花了五块银圆买的手抄本"大义觉迷录",据说是雍正帝所作,虽然废话连篇真假难辩的。
"你要去?"是胤禛问的。
"如果能的话……"
"在想什么?"
人走茶凉。前一刻的人语鼎沸,现在的冷清箫寂,让人不禁唏嘘。
"贝勒此次不随驾?"
"是呀。八阿哥也不去。"
"留在京里做什么?"
"要做的事情多了。"
桑玛吃几口菜、喝一口茶,把刚才没吃的份全补回来。
而胤禛挥退了仆人丫鬟,就在这月下……
"怎不喝些酒?这是泸州特供,寻常坊间花钱也买不到的。"
"战士,不喝酒。"桑玛淡道。捧着大碗吃得差不多了,再多喝几口浓茶去油腻。
"怎么,上次十六弟灌你酒,怕了?"因为挺喜欢这姑娘,又有过亲密的行径,他纵容她在没别人的时候放肆。
"是怕说了不该说出口的话。"温暖的大手伸来,桑玛很愉快地拿来捂手:温度刚刚好,不像茶杯一会儿就冷了。
"什么不该说出口?"原本应该滑腻柔软的手却布满薄茧,指尖修长漂亮没留指甲,却也不似劳苦男子的骨节粗砺。她很勤奋……可惜了,若是男子一定能成为他的心腹膀臂!
"哼,您真要听?"
"不错。"最多是骂他无礼的话。他认了不行吗?!这几十个皇子的,像他这样自贬身价还高高兴兴的,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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