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敏正要行礼谢她,却被她止住了,“我还有事要和你说呢,不必行礼。”
兰敏抬了抬头,等那拉氏的下文。
那拉氏停了停,过了片刻,说,“皇子们一落地,就带到阿哥所,有奶妈和嬷嬷们照看着。这宫里的规矩,你也曾听说过吧?”
兰敏想了想,好像隐约听过额娘讲解选秀的时候说过,暗自腹诽了句皇家变态,点了点头。
突然,她有了一个不怎么妙的想法。
那拉氏干嘛和她说这个?
那拉氏慢慢说,“如果要照看阿哥,也是各宫的主位才可以。当年八阿哥,就是廉亲王,就是交给惠妃娘娘照看的。”
“各个王府也是一样的规矩。我和王爷商量过,等你诞下阿哥或者格格,日后你可愿意交给我来照看?”
兰敏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那拉氏看她不吭声,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这规矩,并不是今日才订的。等杜衡生了,自然也是要交给我或者侧福晋照看的。今儿,我叫你一声妹妹,看在你额娘和我都是那拉家的人份上,来和你说这个。”
兰敏手心里全是汗,却动不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孩子将来交给我,我自然会像亲生一样的照料。跟着我一块儿住,条件自然更好。也不是说我照看,就如何了。阿哥格格每个人落地就有保姆奶妈和嬷嬷、针线上的人,其实做娘的本来也不怎么插的上手。不过跟着我,照应的人更多些,饮食上什么的,也干净些。”那拉氏最后一句话,说的尤其的重。
兰敏心里百味杂陈,有点儿想苦笑。
“你也知道,自从弘晖去后,我膝下一直虚着。弘晖这孩子……”,她顿了顿,“说句不怕你笑话的话,你就当是,体恤……我吧。”
兰敏慢慢抽出手。
“兰敏,知道了……坐了半日,也有些……乏了,先告退了。”
那拉氏默默起身,回到原位坐下,“嬷嬷,送兰格格回去。”
海棠院里的西府海棠早谢了,却枝繁叶茂的,郁郁葱葱。院子里本来就没什么人,玉华她们都正在趁这个空儿补个午觉。兰敏打发了嬷嬷回去,一个人站在树下。
只有微微的风,树叶在轻轻颤抖着。阳光下斑驳的树影,这本来是多么美好的一个午后。
她心里只觉得凉,凉的快要打寒战。却又想笑。
站了半个多小时,她才冷静下来。这样的事儿看来是逃不掉的,她也仿佛记得,当年宋氏生的那个小格格虽然夭折了,可是之前也是由侧福晋李氏照料的,只是孩子快不行了才送回宋氏身边。自己的父亲地位太低,在皇家谈不上名分,若是按“道理”说,似乎也只能如此。前事已经无从谈起,她自然也没法抱怨当年母亲的“异想天开”。再说,这样的异想天开,换了别人来看,不也是为她好么。
道理?什么狗屁道理?她眯起眼睛,心中渐渐升起的怒火让她一声冷笑。
弘晖,弘昐,弘昀,弘时……弘暦,弘昼。她知道的,四阿哥已经有过的,和肯定会有的儿子们。
她弯起嘴角,露出一个凄凉的笑容来,“应对过去那帮人,我再来和你们计较。”
从初四到初五,兰敏异常的平静。每天收拾要带回娘家的东西,或者独自写写字,念念经。她也不去见那拉氏,只打发了玉华过去。那拉氏大概是想着她还在气头上,并没有计较,还赏赐了她几匹上用的罗纱。
初六那日一早,她穿戴好了来和那拉氏辞行。王府的护军把她们从侧门送了出去。出了门后不久,兰敏偷偷撩起了车帘,看见后面有个小轿远远地跟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又端正地坐好。
没进大门,兰敏就看见哥哥敦敏正在门口候着。她也没顾得上等周嬷嬷把凳子放好,就扶着哥哥的手跳下了车,弄的周嬷嬷一脸的不快。倒是敦敏替她陪了不是,给了很大一个荷包,周嬷嬷也就不说什么了。敦敏扶着她往里走,打量着她叹了口气,“看肿的这样!宝音还比你好些呢。让额娘替你调理两日。”
兰敏没说话,只笑了笑,向哥哥努了努嘴。敦敏点点头,“周嬷嬷,你先去西厢房歇息一下吧,我额娘要和兰敏说说话。”
周嬷嬷刚拿了人家的荷包,自然答应了,随着玉华去了西厢房。
兰敏看着玉华和周嬷嬷离开的身影,小声说,“出来的时候,我看见有个轿子在后面跟着。不知道是不是他。若是他来了,我不能见,还要拜托哥哥你了。”
敦敏瞪了她一眼,“若不是五福晋和我亲自说,我无论如何不会答应的。荒唐!”
兰敏拉了拉他的手,“哥!你看我几时胡来了?小时候不懂事,难道现在还不懂事?”她顿了顿,“五福晋呢?”
“今晚咱们派人去请。我上次已经打发人和她家娘家说了。”
敦敏站住脚,“兰敏,这事儿,我本来不该帮你,只是牵扯到你的安危,我才如此。你,自己心里要有数。”
兰敏郑重的点点头,“我心里有数的很,你放心吧。”
没过半个时辰,就有人来报,外面有人要见敦敏。
“丹珠尔,你就好好歇着。回来我自会与你说。”
兰敏斜倚在炕桌旁,笑的还和做姑娘时一样甜,“我要好好睡一觉,谁也别来烦我。”
敦敏放了心,出了门。
这一睡就是睡了三个时辰,直睡到下午,太阳斜照着东厢。
起了身,就看见炕桌上搁着凉糕。宝音坐在另一角裁衣服。
“醒了?我去叫敦敏进来。”
“嫂子,白衣保呢?”
“小孩子去宗学里念书去了,晚上回来一准缠着你。这么大的小子,是最烦人的了。”
兰敏笑了笑,鼻子酸酸的想哭。
敦敏走进来,端来碗红豆汤,“给你的”。
他关上门,“老赵想见你呢,看来是贼心不死。”
兰敏瞪了他一眼,“他都有了家室了,哥哥什么时候也喜欢胡说八道了。”
敦敏摸摸鼻子,笑了,“不逗你玩儿么。真不经逗。”
“对了,他打听到了什么?”
“赵致礼也是前两日才得了准信,话并不是章嘉活佛说的,倒像是京里的传言。不然,怎么会连五福晋也知道了呢。其实宫里是派人来府上问过两位怀孕的格格的情况,那日还是赵致礼陪着雍亲王见的太监。”
“王爷是怎么对应的?”
“王爷?倒没见什么特别说辞,只吩咐让他去见福晋了。”
“这事儿我倒没听说啊。也没有谁来问过我什么话。”兰敏有点疑惑。
“那么,说不定只是问了福晋?”敦敏想了想。
“那他知道是谁说的异兆吗?”
敦敏摇了摇头。“我只奇怪一条,你十二岁时和大阿哥世子赛马的事情,都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怎么这也能有人翻出来。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当年阿玛也为这个提心吊胆了好一阵子,只是当时你病的重,也没有提起。后来也就这么过去了,怎么现在又撕扯这旧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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