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不时地会遇见弘晖那孩子。我们玩的越来越熟悉了。
从那次正常地关闭电脑后到今天,日子脱离原轨道,转到旧世界已经差不多一年,很多事情,想抓,抓不回来。
陌生的感觉,害怕被别人发现自己不正常的感觉已经越来越少,清朝盛世这种看似很贵族的生活还是很享受,然而有时候,还是会想家。
比如,那本没看完的小说,楼底下扭着身子乱转的猫,家里那棵年年开花的腊梅,和再也不开花,只是叶子越长越肥的山茶,隐隐雾气中窗户外的南山,小店里只有一早供应的锅盖面,都不再可得。
但这个脱轨了的生活却安逸地正常无比,所以还可以对自己说,也许,只是一场梦吧?
今天下午,松梅烟舍里,我又一次和弘晖小吵起来。
“你耍赖!那个圈圈是我的!”弘晖嚷道。
我们在下自制版的五子棋,只用纸笔,可以下个没完没了。
我一边笑,一边说,“你动动脑子呀!叉叉怎么改成圈圈,自己下不过人,还怪我?”
“我不和你说,规矩也是你订的,还不是随着你玩!”弘晖啪地把笔一扔,皱着嘴巴。
“那你能下过我才叫本事呢。重来!五局三胜,谁输了谁罚喝水!”夏天本来就要多喝水,当然,喝多了也要跑茅厕。这还是初中时的旧招数。
“还当姐姐呢,成天就会欺负人,姐姐不像姐姐,姨娘不像姨娘。”弘晖瞪了我一眼。
“圣人说过,要成就大事业,必须苦其心志、劳其筋骨,我在培养你经受挫折的能力啊,长保阿哥?”
“不行不行,你就是折腾我,折腾我很开心是吧!”
“是呀,谁叫你每次算术题不会做,都来找我?”我点点他的头,“来来,不逗你玩了。你看这边,这儿下个子,你不就赢了么?长保阿哥,气傻啦?现在一比一,接着来。”
“保恒,保恒也要玩。”一个小小的声音委委屈屈地说。
我抬头一看,才五岁不到的弘昀,正被耿家格格杜衡牵着走进来,杜衡一边用手刮他鼻子,一边说,“羞羞,保恒看见哥哥会得多,委屈啦。你还小哪。”
“保恒不小了,马上就要进学了。”保恒噘着嘴巴。
“哎,衡姐姐,怎么带着保恒阿哥来了?”我放下笔站起来,问。
“李福晋睡觉呢,这小捣蛋睡不着觉,我就带着他出来逛逛。唷,额娘不理你,要掉眼泪啦?来来,姨娘和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于是,松梅烟舍突然变成幼儿园学前班了。
不知道过一会儿,悦宁会不会来……
弘晖很有做哥哥的气度,“保恒过来,阿珲教你下棋。”阿珲是满语里的哥哥。
结果没过三分钟,弘晖就得意了,“保恒不聪明,圈圈都不会画,你先学会抓毛笔吧。”
保恒扁扁嘴就想哭,我赶紧塞给他一只毛猴,用知了壳做的,“保恒不笨,一念书,一上学就会啦。这个毛猴儿好玩不?”
“你看什么书呢?我们开个单子,打发他们去买书吧?”
我算了算,愁眉苦脸道,“这个月的月钱都买吃的了,没钱了。”
“保恒要吃东西。”弘昀凑过来,很清晰地说。
突然听见门外晴雪请了个安,又听见胤禛说,“长保,保恒,你们都不去睡觉?”
两个孩子忙溜下炕,门口乖乖跪下,“阿玛。”
果然,克星来了。
我和杜衡相视一笑,也都请了个安。
“好热闹,居然都在,兰敏,你这里,什么时候变成阿哥所了?”胤禛看来心情还不错,也许是因为这个院子树多,凉快吧?倒也没摆脸色。
“我来找姨娘下棋。”弘晖低头说。
“保恒阿哥睡不着觉,我带他出来逛逛。”杜衡替弘昀答道。
“你们额娘都找人呢,还不回去睡觉去?不然吃晚饭时又犯困,半夜闹不安生!”
弘晖跑的快,溜了,弘昀的嬷嬷也赶紧把他带走。
“对了,明天府里请客吃饭,有螃蟹。知道么?”他点点我们两个,“尤其是你这个馋猫!”说着就出去了。
我……我绝望地想,我只给人留下个馋猫的印象么?
螃蟹,我才不稀罕呢,在家时不知道吃过多少了。
不过,也好久没吃了吧?
“桂花,也开了哟?”杜衡朝我笑笑,“桂花酒,大闸蟹?”
“明日再说明日的。衡姐姐,这个我又不会了。”我横她一眼,一副寒梅图绣到今天,还是惨不忍睹……
家宴
已经过了中秋,桂花开了,菊花也开了。我不喜欢菊花,更喜欢香味艳俗的桂花,无他,可以做桂花渍糖。采摘下来的桂花弄干净,放在糖里腌渍。未必有别人做得好,但那种玩花,吃花的感觉很不错,而且这种糖及其滋补,记得小时候作过一次,冲了水喝,甜腻漾人,漾人算是我们的方言,换句话说,就像喝了一碗热呼呼煮了很久的草鸡汤,快要眩晕的那种感受。
于是,我把全部热情投入到了辣手摧花中。这糖我是不会送人的,我还是很小气。
然而菊花还是要赏的,赏别人的菊花,如果有螃蟹吃,自然更好。
他们请他们的客,我也不用去应酬,和杜衡一起,拿了好几只螃蟹回来,自切了嫩姜丝,加进镇江醋里,烫了老黄酒,坐在桂花树下,感觉十分惬意。
等到吃到晕晕乎乎,喝了点酒,我的螃蟹大宴宣告结束。想想要写点什么纪录这次愉快地螃蟹宴,却发现自己屋里的笺纸用完了,想起胤禛书房里我还放了一叠,就跑过去取。
进去一看,十三阿哥也躲在书房里呢。
“哎,酒宴上,怎么没见你?”胤祥好奇地问,“今天有螃蟹吃,怎么不来呢?”
我摇摇头,“我吃了,我去凑什么热闹,自己院子里又有桂花树,又有好酒,比你们还自在。”
胤祥笑着点了点头,“我说呢,怎么你一进来,就是好大的酒味,我得加点儿香熏熏。”说完顺手从荷包里拿出几块沉香扔进香炉里。
我嗤地笑了一声,“十三阿哥记着点上火,禛贝勒不太爱烟气重,香只早起熏一会儿,就灭了的。十三阿哥怎么也不去吃螃蟹,跑来这里做什么。”
“躲酒呀,三哥他们喝得有点儿醉了,正和他们斗嘴呢。”
哦?那倒新奇,我一时忘了拿信笺的事,兴致勃勃地问,“他们,都说什么了?三阿哥,也会斗嘴?”
他撇撇嘴,“你倒是几时听说的三阿哥不会斗嘴。刚才九哥搂着四哥抱怨呢,说他的诗明明写得不错,怎么就没人说好。”
“九阿哥写诗?那和三阿哥有什么关系?”
“九哥的诗,念给你听听:‘花开无期泪有时,沉香将尽梦宛然。’那是什么,胡扯么!三哥就说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笑得人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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