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若从窗户逃出,一路狂奔。看看年羹尧没有追上来,才略略定了定心。担心年羹尧会派人在路上埋伏,因此也不敢直接回四贝勒府,在城里兜了个大圈子绕到后门回去。
回至房里,一颗心仍是“扑扑”直跳,喝了杯茶定了定心,眼前跳来跳去都是茶楼上血淋淋的那一幕,“李卫……这个本该留下无数传奇故事的李卫就这样死了吗……”一面抚着额头,祖润之的那几句话反复在脑中出现:“倘若中途或有损坏,则又回起始之初……无中间状态……”“这是什么意思?无中间状态……”“难道说那过了一百年,轮转转过一个齿历史才被定位吗?……回起始之初?这个意思是只要我现在能让那该死的轮子停下来,一切就能回复原貌?会回到轮转启动的那一刻?”眼前一亮,马上又黯淡了下去,“轮子在年羹尧手上!”“胤禛,他更算什么?我随时可以要他的命……”年羹尧的话缭绕耳边,“胤禛!”文若忽然像被蛰了一下跳起来,喊道:“小凳子!四爷在做什么?”小凳子回道:“听说年爷明儿要带兵去江南了,爷在外面摆酒替他饯行呢。”“天!”文若立马跳了起来,拔腿就朝外面跑,小凳子摸不着头脑,跟着追上来“主子,你这是……”
文若拿出了一百米冲刺的速度直往前面花厅奔去,刚要出角门,却见四爷满面红光的同着秦顺儿从外面进来了,一个收势不及,顿时和四爷撞了个满怀!文若眼见胤禛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放下来,抓着他,眼里有泪花闪动:“你没事……太好了……吓死我了……”说着扑在他怀里紧紧抱住他,好像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了一样。胤禛不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可也真切感受到她那份担心,也轻轻抱住了她:“这是怎么了?我这不好好的吗?亮工明日就出发去江南了,我不过与他多喝了几杯。”文若的心定了下来,这才突然意识到另一件更为严重的事情。
“四爷!你……你让年羹尧带兵去江南?”文若的声音有点发抖。四爷道:“乃皇阿玛亲派。”文若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四爷!不能让他去!他这一去决不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定会连累到你,他是你的家将啊!”四爷道:“若儿!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尽说些疯话!”“四爷,年羹尧是怎样一个人难道你真的没看出来吗?他的野心,他的蓄谋,胤禛,我知道这些你都是明白的!”四爷脸色凝重,缓缓地道:“他若没有野心,也成不了今天的年羹尧了。放心,他心里再有多大的图谋,目前也在我控制之中!”文若摇摇头,“四爷!如果西藏活佛是他杀的,新活佛是他立的呢?如果他勾结沙俄,勾结葛尔丹呢?”四爷斥道:“若儿!你这是说的什么疯话?通敌卖国,那是多大的罪名?怎么可以乱说!”文若知道这听起来确实太过荒谬,搜肠刮肚,努力找出他能接受的理由:“好吧!就算我刚才说的是疯话,可是四爷,如今这个时候不比当时太平盛世,他年羹尧非要依附于你才有功名出路。如今局势不稳,流寇四起,一个群雄逐鹿的乱世近在眼前!只要有能力者振臂一呼,外面这些四散的流民立马就是一群可怕的力量!四爷,如今的年羹尧只能放在身边,万万不能放他离开北京啊!”
是的,只要年羹尧在北京,他就难有作为!只有年羹尧在北京,她才能有机会拿到那只该死的轮子!
四爷背扣双手,在园子里来回踱步,彷佛在下一个很难的决定,文若又道:“四爷如若不信,只管派人去再传他来。如果他乖乖回来,四爷再放他去不迟。如果他不肯来,其中一定有鬼!”
四爷闻言,停了下来,看了文若一眼,对身边秦顺儿吩咐道:“去叫戴总管来!”秦顺儿答应着去了。不一会,戴铎来到。四爷对他吩咐道:“你去亮工府上,让他过来一趟。”
四爷见戴铎去了,这才携了文若,慢步往她住的院子去,“若儿,我怎么觉得,你突然变了许多似的?有事情瞒着我?”文若一惊,不自觉地抓紧了他手,猛地站住,抬起头,对着胤禛道:“胤禛,假如我告诉你,今天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都是我造成的,你能相信吗?你会原谅我吗?”不等他回答,又低了头,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不……我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四爷拉开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却没说什么。
忽见戴铎回来了,气喘吁吁地禀告:“回四爷:年爷已经率大军,连夜开拔了!”文若闭上了眼:“果然!”四爷也是铁青了一张脸:“多带几个人,追!绑也要把他绑回来!”戴铎下去,四爷拔脚便往外面走,文若道:“你去哪里?”四爷咬着牙,道:“进宫见皇阿玛!”文若心一沉:“他也料到了!”
果然,戴铎派去的人没有回来,回来的,是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第十三章
康熙四十四年八月二十这一天,一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般在文若头上炸开:胤禛因年羹尧是其家将而背叛朝廷,自感有罪,愧对当今,自请戴罪立功,领镶红旗大军与十三阿哥胤祥一齐开赴漠北,直面年羹尧所率西藏叛军与葛尔丹残部。皇上又命鄂岱从西北进军,看住沙俄,只要一有动静,立马狙击。命费扬古、葛礼领军进西藏,击其后方,断了年羹尧退路。三路大军分进合击,命八阿哥协同太子统筹粮草、后勤事宜。
九月初,胤禛的大军已顺利抵达。家书寄回,文若心急如焚,她知道,年羹尧的首要目标,就是胤禛!只有绝了这个天命之人,他才有机会取而代之。不!她不要在这样毫无作为的待在北京!“胤禛,生同生,死同死!我要去前线!”
“驾!驾!”文若挥舞手中的鞭子,恨不得马儿再长出四蹄来,四天四夜,饿了吃点干粮,累了就伏在马背上休息。她根本忘记了疲累,心里只有一个信念:去胤禛身边!阻止年羹尧!
眼前是茫茫大草原,胤禛的军队,在哪里?她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唯有最后一丝信念支持着她,“我一定要找到他!”纵马在一望无际的绿野,漫长的一天过去,当她看到那绵延的营帐,那高高飘扬的旗帜时,总算舒了口气:“到了!”
守卫的兵士无论如何也不肯相信,这个奄奄一息、满面污垢的女人竟然自称是四福晋?文若实在无力与他争辩,伏在马上,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正是四贝勒府的腰牌,士兵接了,忙赶进去通报。当文若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在眼前出现,快步向她跑来的时候,嘴角泛起笑意,眼前一黑,就从马上栽了下去。
四阿哥胤禛,守在营帐的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虽然她现在满头、满脸都是泥土,可是在他眼里却胜过了天仙。是什么样的力量,可以使眼前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孤身一人、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忘记了畏惧?这是两军交锋的最前线啊!他紧紧地,紧紧地握住那只手,今生今世,再不愿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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