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的失态,我不禁红了脸,嘴上却偏偏不肯吃亏,不假思索地说:“哼!私自进入姑娘家房里,还偷看人家睡觉,过分!男女有别哎,你娘没教过你吗?”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迅速涌上一层痛楚。蓦然想起,十三从小就没娘,因此受尽种种欺辱,我的话自然伤到了他心底最不愿为人触及的伤口。不由万分愧疚,情不自禁地伸手轻轻抚上他紧皱的眉心,柔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其实这个世上还是有人关心你的啊,就是你额娘虽不能陪在你身边,可她一定在天上看着你,她一定也希望你能时时像刚才一样开朗、快乐,不是吗?”此刻的我已全然忘了彼此身份的悬殊及宫廷礼教的森严,只是下意识地想尽力抚平眼前这个男子心上的创伤。
随着我静静的话语,十三眼底浓浓的痛楚渐渐散开,终于消弥,继而深深地看进我的眼里,慢慢地嘴角浮起一个满足的微笑,眼里有一抹深切的感动。在那双一潭深水似的黑眸中,我看见了自己脸上满是怜惜,满是心痛。这才发现,不知何时抚着他眉心的手已被他紧紧握住,心中微微一阵不安,想悄悄收回自己的手,却不料手上一紧,被带进一个温暖的怀里。挣扎了一阵,却被他牢牢拥住,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到他怀里那种令人安心的味道,原本心里隐隐的不安渐渐被消融了。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感觉到他的下巴轻轻摩擦着我鬓边的头发……良久,他低低叹了一口气,低头在我耳边轻声说道:“谢谢你,吟儿。”
吟儿?他叫我吟儿?听着却毫不生涩,好似他一直是这么叫我一般。
解围
独自缓缓走在御花园,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郁闷的心情轻松了许多。自从那天那样安慰十三之后,十三来景阳宫更是勤了。不论是否办差,只要得空他就往景阳宫走,有时我不理他,顾自做事,他也不恼。要不就是让人送来各种玩意儿或是得用的东西,我身上现披着的这件白狐皮斗篷就是那日后派小顺子亲自送来的。面对这些,我心里一直像乱麻似的理不清头绪,想当初进宫时打定主意里那些斗鸡似的阿哥们远远的,不出风头,不引人注意,平平安安地等着二十五岁的到来。可谁知才来了几个月,让胤衸常常粘着我倒还罢了,还跟十三搞得这么……暧昧!
“该死的叶蓝,没事跟人家充什么半瓶子醋的‘政委’啊?你以为你还在学校当老师,给学生谈话、做心理辅导啊?现在倒好,弄成这样,看你怎么收场!”心理不断咬牙切齿地咒骂自己,随着心中怒火的不断高涨,脚步也随之越来越快、越来越用力,一不留神跟迎面走来的人结结实实撞上了。因为走得急,立刻向后弹了出去,一屁股坐在地上。虽然冬天穿得厚,可冬天的地也硬啊,痛得要命。
还来不及起身,就听见一个粗大的嗓门嚷了起来:“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撞了主子还这么大模大样地坐在地上,真该好好□几十板子!”不会这么巧吧,是主子,说话嗓门又这么大,又这么“粗”的似乎只能是那个有名的“十草包”了。我还真倒霉哎,居然会撞到他!
正想站起来行礼,却被一双手扶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长袍的下摆,抬头望见一双带笑的眼睛:“没摔着吧?”声音如春风拂面,跟草包在一起,加上那个招牌笑容,应该就是名满朝野的“八贤王”了。立刻蹲身行礼:“奴婢无状,冲撞各位阿哥,万请恕罪!”心理暗自警惕,这八爷党可不是好惹的,千万小心别给自己惹祸。
偏那草包还不依不饶地扯着嗓门:“大胆的奴才!你还没回爷的话呢!你是谁?哪个宫的?”一只肥爪子伸过来用力捏住我的下巴,抬高了我的脸。一直觉得这是个带着侮辱意味的动作,现在居然被用到自己身上,不由心头火起,要不是边上一双阴沉的眼睛正盯着我,让我不由自主从心地泛起一阵阵寒意,我那张嘴指不定又闯祸了。眼前可不是本性纯良的十三啊!
好!我忍!深吸一口气,扭头脱离那只魔爪的控制,顺势退后一步,又蹲身行礼,淡淡地说:“回爷的话,奴婢是景阳宫的,方才走得急,没见诸位爷,多有冒犯,再给爷赔罪。”
“怎么?嫌爷的手脏了你的脸?爷肯碰你那是给你脸!”
方才为了免得瞧见他那副嘴脸,我垂下头,保持行礼的姿势,现在听他这些话,我知道今天恐怕是不能善了了,既然那顿板子是逃不掉的,我又何必再忍?猛地抬头,似笑非笑、一字一句地说:“主子这话奴婢不敢当,奴婢是怕自个儿卑微的脸脏了爷高贵的手!”特地强调了“高贵”二字,痛快地看着那张胖脸由惊愕到青一阵、白一阵,等着他爆发的一刻。却听见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你这丫头竟在这里躲懒?景阳宫找你都快找翻了,还不快去!”语气淡淡的,心里知道是谁,可还是转过头去――是四爷。
只见他正冲着那几个兄弟淡淡地说:“八弟、九弟、十弟都在啊?这丫头十十八弟宫里得用的宫女,十八弟与她投缘,见天粘着她。我刚才景阳宫过,就遇上奴才们紧着打听她,说是十八弟力逼着找到带回去,闹得人仰马翻的。”说着,朝草包瞟了一眼,道:“敢怕是冒犯了十弟了吧?甭跟个小丫头一般见识,看十八弟份上就撂开手吧。”
八爷还是微笑着说:“本来也没什么事,十弟孩子气,正逗她玩儿呢。你就回去吧,好好伺候你主子!”后一句话是冲我说的,我赶紧就着台阶下,行礼告退,急急转身往回走。蓦地感到两道阴冷的目光黏在背后,不由转头一看,正与一直未开口的那位九爷的眼神对上,心里一跳,忙忙走了,再也不敢回头。
不知怎么,四爷冷冷的目光让我感到压力,而九爷冷冷的目光却让我周身毛骨悚然――那目光让我觉得是蛇,眼镜蛇的目光!
四爷番外(一)
今儿皇阿玛召见我和老十三,打御花园经过,听见小十八在磨人,说是要玩什么游戏,那游戏的名儿挺新鲜,好像以前从来没听到过。旁边的老十三已是忍不住开了口:“哦,这倒奇了,这老狼还知道钟点呢?这是只什么老狼啊?”转过树丛,却见一名手捧一堆树叶的宫女正盯着我看,那眼神丝毫不加掩饰,也毫无畏惧。
我素来性子清冷,不像老十三成日嘻天哈地的,那些奴才见我都是战战兢兢的,避我唯恐不及,更遑论抬头盯着我了,这小丫头倒是与别的宫女有些不同。未及对她细加研判,就听老十三开腔了,只是那嘲弄的语气中分明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莫不是……
更让我意外的是那小丫头竟然故意说老十三是太监,听话里的意思,好似他们以往见过?看看老十三涨红的脸,我对这丫头有点好奇了,可也有点忧心:这样没有矫饰的性情是不适合在这深宫之中生存的。也想看看这丫头的胆识,便出言责难。
小十八的请安让她明白了我俩的身份,随即而来的行礼请罪合乎情理,却又显然有“人在屋檐下”的意味,膝屈而心不屈。听小十八说,她是刚进宫的秀女,还壮着胆子撞老十三的木钟为她求情,看样子小十八也与她投缘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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