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询地看看十三,他担忧地闷声说:“吟儿,今儿来是提醒你仔细着些儿,虽然乾清宫不比别处没人敢来生事,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遇上八爷他们宁可绕着些儿,别硬碰硬了。”平白无故地特地跑来跟我说这么一通莫名其妙的话?我疑惑地看看这两位,突然想起一废太子后,康熙曾经令百官推举太子之事。
我笑笑,试探道:“十三爷的意思是说八爷今日不比往时,满朝上下齐声称颂,眼见就权倾朝野了,奴婢又得罪过十爷,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对吗?”十三沉着脸点点头。我又转向四爷,问:“四爷也有同感?”四爷目光一闪,问:“哦?丫头,你以为呢?”我淡淡地笑着说:“奴婢只知道‘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倚’,又或许保举八爷的人越多,八爷就越当不了太子呢?”
四爷脸上仍是清清冷冷的,可身影却分明微微一颤,盯着我顾自沉思,十三却是急急地追问:“这话怎么说?”这康熙猜忌儿子的话我自然是打死都不能说明了,好在这皇宫就是讲出身、讲血统的地方,普通的宫女太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这些正牌的龙子凤孙呢?母以子贵,子以母显的戏码每天都在上演,自小身处宫中,他俩自然没有理由不信。于是,我笑笑说:“十三爷别急!奴婢先问您:万岁爷是否曾经说八福晋嫉妒、泼妇?”见十三笑着点头,我又问:“奴婢再问您:八爷的生母是谁?”十三答得干脆:“良妃娘娘啊。”
我卖够了关子,见四爷也注意地听着,便正色说:“爷您想:这万岁爷会认为八福晋是入主后宫、母仪天下的合适人选吗?会认为良妃娘娘的出身当得起太后之尊吗?”十三若有所思,缓缓地摇头,我又接着说:“您说,大清朝会不会允许有这样的皇太后和皇后?”
听了我这番源于康熙诏书,经加工而成的“高论”,十三剑眉一轩,兴奋地叫:“四哥……”四爷笑吟吟地止住十三的话头,说:“好丫头,竟有这等见识!那你再说说,眼下我和你十三爷该保举谁做太子呢?”我伸伸舌头说:“这奴婢可不敢胡说,再说了,爷心里早就有定见了,不是吗?”
无聊地看着满屋子的书,心里暗暗失望:康熙博览群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伸指肌和、外语都有涉猎,标准的学贯中西,可偏偏没有看小说的爱好!象我这种消受不了高深学问,只爱看小说的浅薄女子就只能望书兴叹了。无聊得紧了,只能翻几首诗词看看。那云珠和明慧尽管也处得熟了,只是她们的性子实在是不苟言笑,于是我身上那一部份的胡闹嬉笑的细胞也只好继续休眠了。
不过,好在她们对我倒是不甚管束,所以我有时有些异想天开之举也不会招惹麻烦。此刻我正在进行之前没有完成的“伟大发明”。所谓的“伟大发明”说穿了其实一钱不值——我企图动手制作胸衣。一直不习惯古代的肚兜那种没有束缚却也无所适从的感觉。以前在景阳宫是小宫女一个,月例银子少得可怜,再说这么多双眼睛瞧着,也不好弄这些,谁知道会惹什么麻烦。可今时不同往日了,我好歹也算是个女官了,月例银子多了不说,重要的是现在几乎没有人管我。于是那个早就蠢蠢欲动的念头立刻张牙舞爪了。
仗着读书时假期上过一阵子裁剪学习班,我开始动手了剪坏掉无数纸样后,终于拼装成功。只是这个时代没有松紧带、橡皮筋,这项工程的关键部分没有办法实施,只好暂时搁浅。这几天我已经想好了用可以抽紧的细绳代替松紧带的办法,这就大干起来。
到了傍晚,我已经作成一个样品,激动万分地关上门在小屋试穿,那种久违了的依托感令我如鱼得水,在铜镜中左顾右盼,心花怒放之余决定再接再厉,多做几个。取出不同颜色的几块丝绸,忙个不亦乐乎。因为已有成功的先例,再动手就轻车熟路了,一会儿就又做好了一个。正专心做第三个时,门开了,原来是云珠见我没去吃饭,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
见我手上做着针线,说道:“做什么呢,这么上心?连饭也不吃了。”说着顺手拿过做好的那个,横看竖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她一脸疑惑的样子,我嘻嘻笑着在她耳边细细地说了。看她涨红的脸上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笑着推她到房里的布帘子后:“不信?你试试!”听着帘子后她窸窸窣窣的换衣声,扬声道:“你且不要就除掉,穿上衣服出来。”让她在屋里走动几步细细感受一下,看着她惊喜交集的样子,我得意地扬扬下巴。
快乐是要与人分享的,我索性让云珠把明慧也找来,体验过后,明慧脸红红地小声求教。呵呵,好东西就是不一样,任你如何矜持也抵受不了这样的诱惑,不得不心折呢!认真地剪了几套纸样,教会她们拼接法,三人各自拿针线工作。云珠边动手边摇头轻笑:“也不知你这脑袋是什么做的,竟有这般古怪点子!”我笑而不答。
或许是一起分享过如此私密的快乐,云珠和明慧也开始时时地到我屋里走动走动。日子倒是不像以前那样清清淡淡了。
礼物
就在我悠哉游哉地过着清代皇家图书管理员的清闲生活时,朝局已是风起云涌。如我所言,百官众口一词地举荐八阿哥为太子,让康熙触目惊心,下旨申斥八阿哥居心叵测,连良妃娘娘和八福晋都扫上了,八爷党的主要势力撤的撤,罢的罢,一时间风流云散。也是的,康熙才五十出头,身板硬朗得很,自然不愿早早地退位做太上皇养老。不少儿子对这张宝座虎视眈眈,他心里很清楚,甚至背着他玩的那些伎俩他也清楚。八爷人称“八贤王”,笼络人心的手段自然不差,但这么百官齐了心的拥戴确实犯了他的大忌。倒霉是当然的!
于是八爷只能“病了”,连带着老九和草包也灰溜溜的,满紫禁城倒是十四风光起来了,据说近来很得康熙宠信。随后,康熙于四十九年复立太子,是为了平定朝局?抑或是与太子父子情深?恐怕只有老康自己知道了。
这些丝毫没有影响御书房。我照旧过着我的清闲日子,趁空将康熙的羊绒衫织好了,外带一条绒裤,托十三和四爷呈了上去。据来颁赏的李德全说,老康穿着舒服得很,着实夸奖了我一通。终于完了这趟差事,我大大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儿了!
清早起来心情莫名其妙地好,洗漱之后梳好了发髻。乾清宫呆得久了,不得不正视梳发髻和穿花盆底的重要性,在云珠和明慧无数次强化训练之后,终于也能像模像样、干净利落地为自己梳妆了。梳了发髻,整个人固然显得干净利落,有点现代白领干练的感觉,但仍然喜欢麻花辫的自在。
对着镜中的自己做了个鬼脸,打开了窗户透透气。今天不是我当值,所以决定出去逛逛,在屋里蜷缩了一整个冬天,也该出去伸展伸展了。打开门,正要迈出门槛,却见一个小太监守在门口,见我开门,忙躬身问好:“湘吟姑姑早,有人托奴才将这个交给您。”说着双手送上一个小小的锦盒和一封书简。疑惑地打量他一番,很是面善,好像是御书房里打杂的。可是这深宫之中有谁会这样给我送东西?见我迟疑,这小太监又说:“此人说算得是姑姑的熟人,姑姑看了信便知。”外头传来云珠的声音:“小六子,你又上哪儿躲懒去了?”听这一声,这小太监将东西往我手上一塞,道:“云珠姑姑喊了,奴才得赶紧走了。”说着微微躬身,一溜烟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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