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雅姑娘,”外面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太子妃问,宁姑娘这几天身子好点儿了吗?”
惟雅一愣,道:“还好。太子妃要见她吗?”
“太子妃明天要见恪宁姑娘。请姑娘今天好生歇着吧。”
“好,你先下去吧。”惟雅吩咐道。转而低头自语道:“怎么这么快。”
“什么这么快?你在说什么?”恪宁被她脸上的神色吓到了,刚才还像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现在却满脸的紧张和焦虑。
“我是不想说,可事情却这样危急,我不想看你一直被蒙在鼓里。如果今天不说,明天你一个不小心,就会有杀身之祸。”惟雅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你不知道,现在太子妃她……”她看了看窗外,天已快黑了。“我们不要掌灯了,外面要是有人,我们也能看到。他们见黑着灯会以为我们睡了。”
“你的心,不像你的长相。”恪宁道。“是什么话?居然让你这么紧张,又这么着急要和我说。难道到了明天我会死吗?”
“不,但你要明白你自己现在的处境。你,已经被软禁在这里了。”惟雅轻轻握住恪宁的手:“我要告诉你的,是关于你母亲和你的,你的如宣姐姐的事。”
“什么!”恪宁差不多要从炕上站起来了。“你知道,你,”她这才觉得失态,忙放低了声音道:“我们这里说话不会被听到吧。你怎么敢?”
“你瞧,你不是比我还多心。他们可不知道我有这么大胆子。我们只管小声说话,不必担心。”惟雅道。“我不过是觉得,”她又抬头看了看恪宁,“你,被那么多人盯着,被那么多人利用。”
“我被利用?你是指,太子妃?”恪宁一惊。
“太子妃以前可不是这样。可是,我又不知如何说起。总之,我说什么你不可以急。”
“好。”恪宁尽量平静下来。
“你知道最能惑乱宫廷的是些什么人?”
恪宁略一沉思,道:“外戚与后宫。”
“对,虽说有老祖宗家法,后宫不得干政。但是真要干政的,可是不会轻易漏出马脚的。别说各宫主位,就是紫禁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如今就是因为这十几位皇子,后宫已经暗潮翻滚了。两相相争,你知道吧?”惟雅柔柔的声音像聊家常一样。
“明珠、索额图相争已久,不过,明珠不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皇上并没有将郭琇弹劾明珠之罪公之于众,并没有要他的命。他的势力还在,虽不足以与索额图抗衡。但是他慢慢缓过气来再咬一口,索额图一样吃不消。他们一个是大阿哥的舅舅,一个是皇太子的叔姥爷。不过幸好,现在他们都不在。”
“这些我都知道,你快说正题。”恪宁忍不住插口道。
“我就说你不要急呐。你想想,他们的势力如此之大,早已延伸到皇宫里了。索额图已经将太子爷紧紧地拉在自己身边。而明珠呢,他就广置羽翼,串连臣下不说,他们都各自在皇宫里安插了无数的眼线,铺了无数的人脉啊。这是明处的,暗地里呢,到底还有多少人,还有多少希冀和阴谋,就不得而知了。宫廷里的事,桩桩件件都和这些人有关。你的母亲,被迫离开宫廷就是因为皇上对她的爱已经逾越常情,已经威胁到其他人的利益。”
“你是说,”恪宁道,“一旦我的母亲成为真正的皇妃,那就有可能……”
“有可能改变大清的历史。先不说她本是宗室之女,就是她能顺利成为皇妃,会不会左右帝意,会不会威胁年幼的皇太子,会不会打乱后宫势力的平衡,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你的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最清楚。她的心像天上的青云一样高远。她会没有野心?”
恪宁回想着母亲的一言一行,那么多的不甘,那么多的培养和努力。的确,她的人死了,她的心都不会死。
“关于你母亲的事,我知道得并不多。但有一条最重要,也是这一条,使你母亲差点送命。”惟雅一把拉住恪宁,“这就是我认为你一定要知道的事。”她顿了顿道:“你母亲当年是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送你母亲出宫的也是她。”
“为什么,为什么将她赶出宫廷?”
“不是赶,你想想,想想董鄂妃,想想她的儿子。说不定,你的母亲留在宫廷会比她更凄惨,更痛苦。太皇太后是给她指了一条生路。”这话使恪宁浑身一凛。她知道,董鄂妃的故事,是整个紫禁城最大的暗伤。
“在决定你母亲的去留时,太皇太后请来了一位神秘的人,他从哪儿来的,没有人知道。但是他的预言,决定过很多人的命运。他在暗处看到了你母亲。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惟雅停了一阵,仿佛这句话有千斤之重。
“此女面像不凡。日后得子左右天下为乱山河。若得女则当为华夏兆民之母。”惟雅看了恪宁一眼:“你说,这样的人还能留在宫廷吗?”
黑暗中,恪宁觉得自己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了,半晌才道:“这是她的命。留在宫廷,生了儿子为乱山河,生了女儿嫁给外姓,又将为什么华夏之母。那不是怎样都没命。太皇太后相信这样的话吗?”
“无论信与不信,她的命运都是一样的。许多事都由天定,预言不会都是准的。但太皇太后听说你的出生后,还是很激动。”惟雅凑近恪宁道:“当为华夏兆民之母。这句话有人希望是真,有人希望是假。你自己怎样想?”
“我在想,太子妃知不知道这件事。”恪宁已完全冷静下来。谁也不知道她刚才受到了多大的震动。
“聪明。瞧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想让你做太子的人。如果她知道并且相信,那么,你是万民之母,她是什么?这样她会立刻解决你。所以,她要从你这里找到如宣的线索,之后再……”
“杀了我,斩草除根。”恪宁看着惟雅道,她已经学会了怀疑,她并没有完全的相信惟雅。惟雅却似没察觉,仍然低声说道:“只要你死了,想要利用你扳倒太子和太子妃的人就都完蛋了。无论你知不知道如宣的下落,你都不要告诉她。”
恪宁暗想,也许这个丫头在试探自己,因为她的话说得太多了。恪宁不动声色的问道:“我不知道她在哪,你呢?”惟雅摇摇头:“如果我知道她在哪儿,我就明白这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你到底从哪里知道这些事的?你想要知道的又是什么?”
“我以为你会从一开始就问我,没想到你等这么久。”惟雅淡淡一笑。“从小,我就和我的父母分开,我是被特别选定的,我要听命于一位姑姑。我所知晓的都是这位姑姑告诉我的。这件事连我的父母都不完全了解。外人更不知道。我,还有靓儿和茯苓,我们都是。难道你没注意她俩对你和别人不一样吗。我们的名字,包括你的,还有我们如何被选定,由谁一手教导,与谁联络,各司何值都被记录在《雏鸾纪要》上面。《雏鸾纪要》每五年修成一本,也就是说在一个五年之内出生并被选定的人的一切都录在这上面。宫廷里到底有多少人被记录在册,谁都不知道。想要知道我们隶属于谁,为什么被特别选出来,必须找到《雏鸾纪要》。所以明珠、索额图还有无数的野心家都在对如宣穷追不舍。如宣手里的这一本上最后被记载的人,就是你。乌拉那拉恪宁。你和我们不一样就在于,你是由你的母亲亲自□的。她没有告诉你一切,但她教会你如何在宫里活着,这就够了。现在说这些都不重要,更可怕的是,那则预言也同你的身份一起记录在册了。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你就会有更多的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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