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你快看,她醒了!”韶华猛然间惊呼,震得恪宁身子一歪。转身来,但见云衣一只手在空中乱抓,最迷糊不清的念叨着什么。她并不是醒了,却是在梦魇中。韶华因为守护她已然精疲力竭,她半是惊喜半是糊涂的抓着恪宁的手臂,口中也有点含混不清了。
恪宁努力的安抚韶华,一边轻轻摇晃云衣,想试试看能不能叫醒她。却听云衣断断续续道:“你,是……好狠的心啊!十四爷!”
恪宁不觉就是一愣。十四爷,这诺大京城又有几个十四爷。她说十四爷好狠的心,难不成……想到此。恪宁倏地立起身,对旁边容慧道:“扶你家格格到东厢休息一会儿。转身她到外面去将新选上来的一个近身的丫头新荷叫来。这丫头是蘅庆祥老板牛玉生荐来的,知根知底,也很有眉眼高低。
“你派个妥帖的人,去和牛老板说,请他顺便帮我问询问询,在识芳阁的时候都有什么人和这个云姑娘有交情。”
新荷点点头,退出去。刚去不久就又反了回来。恪宁纳闷:“怎么这么快?”
新荷喘了口气急切道:“不是,是王府里来人报说,年格格要过来!”
“什么!”恪宁慌的直搓手。赶紧又命人将云衣移到偏院去。让韶华在这暖阁歇着,假称抱恙。
羽裳是第一次来上善苑。恪宁为了尽地主之谊,还特意让庆寿额娘在世时就在娘家做事的一个江南厨子亲自上阵,备了一桌子极地道的南方菜式。恪宁并不是可以讨年羽裳的欢心。不过,对于既不是朋友也不是敌人的那一类人来说,热情一点不会有错。只是,她想不明白,年羽裳此番来到底存着怎样的目的。
其实对于年羽裳,她只是找到了一个不太糟糕的借口来看看这园子的女主人而已。她可以随随便便的离开王府,说不回来就不回来。但是年羽裳不可以。她是个出了嫁的女人,她的丈夫疼宠她,但是她想要的却不是这些。她也向往能像恪宁那样随心而动的生活,可是她却不懂恪宁所受到的桎梏。
饭后,她们俩与韶华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恪宁生怕羽裳知道她停留在上善苑的是另有隐情,心里一直不安。反而韶华歪在榻上,开了几次口就显得有气无力,将这病戏演的十分有滋有味。恪宁暗道到底是在王府里浸润了这么多年,别看她平日轻声细语,万般小心,此时为了掩饰云衣的事,她却是显得异常的冷静自若。
羽裳见韶华精力不济,寒暄几句也有作罢。恪宁陪她出来在抄手游廊里溜达了几步,天色渐渐晚了,冬天日头落得快。恪宁劝她早点回去,她忽而转过身来,背对着夕阳,在冷风里瑟瑟的笑着说:“就不能让我多留一晚上吗?”她笑起来尤其显得稚嫩,始终纯良亲切犹如少女。站在她的面前,恪宁有种避无可避的慌乱无措。
“那就留下住一晚吧,太晚回去让人怪不放心的,我送你回房去。”她轻浅的一笑,掩过虚弱的微末哀伤。
“我听说,上善苑的池水最为澄澈碧静。可惜现在不是春日,无缘得见。”羽裳并未接过恪宁的话茬,而是顾左右而言他。
恪宁猜她此时不想回房中休息。可是这样两个人面对面,她还是无法和她自然坦诚的对话。她不只有一张与如宣相似的面容,她更有一个与她共侍一夫的身份。
“我还是想去看看。”她的声音起了变化。不是那么柔弱无辜,却有低低的恳切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倔强。
恪宁不想违了她的意思,只要她最后能安静的离开这里,她就是陪她逛园子逛到天亮也心甘。
“那就不妨去瞅瞅。这小园子可比不上圆明园开阔。那边积雪也多,你要小心!”恪宁笑着挽起她的手,两人迤逦而行。
这池子此时已结了厚厚的冰层。倒是冰面上的积雪大部分都清理了,就为了以备恪宁时有回来在冰面上嬉游。恪宁一来就急着给云衣治伤,并不知道他们还做了这等准备,见竟然还有装了冰刀的小牛皮靴子,一时兴起,推着羽裳道:“你自小在南边,一定没玩过。来,你穿上试试……”
羽裳吃了一吓,她可不曾玩过冰嬉。见那冰刀颇有些锋利,哪敢上前。恪宁看她胆怯模样,爽朗一笑。自己穿上皮靴,拎起袍角,左脚向侧后方轻轻一蹬,整个人就向前滑开去。双□替,犹如一朵盛开在冰雪世界之中的遗世之花。她忽而贴近羽裳忽而又荡开,衣衫在风中飞扬,她禁不住的笑声在空阔的暮色中显得更加清澈明亮。月亮渐渐升起来,银辉穿过斑斓的树影飘落在她身上,在羽裳的眼中形成了一道虚幻的光晕。光芒四射的她曾经是这个柔弱内秀的女子一生中的梦境,也是她此生不可言说的痛苦。
她忽然生出无限的勇气,壮着胆子朝着那明媚的笑靥走过去,哆哆嗦嗦的站在冰面上,寒气逼到她身上来,她也浑然不觉。
恪宁大笑着冲羽裳滑过来,忽然脚下不稳,身子趔趄了一下。她转身保持住平衡,惊魂甫定,便觉身后一个娇柔的身躯贴上来将她围进温暖的怀抱。
“我想你不记得我了……”羽裳不敢面对她,只在她身后紧紧地抱住她,对她凄哀的诉说着。冰面上升起薄雾,将她们笼罩起来,淡淡的浮现出优雅美好的剪影。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小年的情思,四四还不是很清楚的说。。呵呵。。对小年与恪宁的前尘往事不清楚筒子们参看三十章,我想小年的爱并不仅仅是简单的同性之爱。因为她爱上了一个人,她没有顾及这个人的性别。她的爱是单纯的,是非常美好的。当然对于我这样写法有异议的筒子可以不看,但不准说我哦。。。。嘿嘿!
王妃(上)
晨光微曦,恪宁从混沌中清醒。刚想要起身,便觉得手臂被温热潮湿的另一只手紧紧缠着。她困倦的打个呵欠,想要拿开,才猛然惊觉那是羽裳的手。恪宁依稀记得昨夜喝了酒,还曾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吟诗唱歌。她是糊涂了,还是在做梦。她小心翼翼的把自己的一只胳膊从羽裳的手的缝隙中抽离,再转身又觉得身下咯得慌。原来一柄湘妃竹扇压在她身下。她拾起来,打开一瞧,一行年久却依然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恪宁看了看那提款,心里才彻底的明白过来。
她想起了那一年在街市上,她曾遇到过的明丽可爱的小姑娘。她还模糊的记得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个时候她却不曾看出羽裳和如宣的相似,她这么笨的,那个时候怎么没有看出来。这便是天意弄人吗?这便是羽裳可以如此毫无保留对待自己的根源?
恪宁觉得头疼的厉害,又觉得荒唐的厉害。她一抽身,整好衣裳,独自到庭院中想透口气。
外边天光虽已大亮,但西边还沉着一钩残月,园中寒气阵阵,惊起她一身的战栗。忽而,远处飘来一阵清脆的竹笛声,反反复复只吹着一小段简单的调子。那声音透亮的让人更觉孤凄幽咽。听着听着,恪宁心里就有点惶惑不安。心口一阵阵突突的跳,她对自己说,许是因为外面太冷了,受不了,就准备回去。但听脑袋上“扑棱棱”,抬头见一只壮硕的大鸽子在自己头顶乱飞,一时落在那廊上。恪宁垫着脚过去,猛然一扑将它捉在手里。这鸽子腿上还缚着一个黄铜小管,里边正塞着恪宁等待的消息。
52书库推荐浏览: 未央遗音 清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