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径自仰声大笑起来。恪宁屏住气听着,这笑声让她有一丝慌张。“无论是恐惧还是仰慕,总有人会说真话,也有人会说假话。”
皇帝望着她,有一点惊于她的镇定。天子的威仪似也并不使她害怕。她的手和他的一样温暖。语气平和的竟不像是和他在说话。这不是十来岁的孩子该有的从容。即便她有个那样的母亲。“你母亲这些年,是怎么过的?”他松了她的手,问道。
“母亲和奴婢一起生活。”她回道。这话说到这已是不能再说了。
“好与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而你,是承淑送给朕的最后一件礼物了。”他抚抚她的头。她的双眼像傍晚的星星般粲然。
(皇宫的傍晚,总是愈加的让人寒冷。我想起她,想起过去的每一个傍晚,我们在莲池边无忧的嬉戏,和她天籁般的歌声。难道我竟这样失去了她,失去了与我的欢乐自由最后的联系。今天,我是在赌,赌我的明天,赌我的命。我一出生就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我母亲,我死了的母亲,是我能在这里活着的唯一的筹码。一步走错,我将和如宣一样。不明不白的冤魂实在是太多了,我乌拉那拉恪宁不能成为下一个,也不会成为下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括号里的是女主角的话。特此说明。嘻嘻嘻嘻
皇宫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出现了四哥哥的称呼就好兴奋啊。只想快点写下去。
宫里晚间有加餐,一帮子人可算得着歇息的工夫。恪宁兀自坐在一边,低头想着心事。只听一个柔和声音说道,“怎么成了没嘴葫芦儿,头儿里看你不是挺能说的吗。”恪宁抬头见是乾清宫里管事的姑姑秋及。她平时多是跟着她伺候学规矩。慌得起了身。笑道:“姑姑好,快儿些坐吧。”这个秋及,入宫五六年了,学得一手宫里的本事,最会看人说话行事。眼见皇上对这个小丫头这么上心,心知不是一般人物,每日里便总是注意着她。见她小小年纪,又没怎么学规矩。行事竟这样稳重,从没错过。倒像是宫里老人般。她怎知恪宁一下生,她母亲就似在宫中一样的□。只不过恪宁天生爽快性子,每日和这些人精面前装神弄鬼,心里早烦了,又自知皇宫不是任性子的地方。只能忍着,又不知哪天是头。自打入了宫,她已绝了再出去过安生日子的念头。她父亲暗地里也和索额图套近乎,她早知晓了,只假做糊涂。她也读过史书,结党是什么事她都懂。她又不能对父亲说,只能自己加一万分的小心。
周围的人看秋及进来,又直奔恪宁过去,俩人一处说笑。心里都是不服。个个将脸掉下来,都不出声。秋及见了如何不知,便也笑道,“姑娘还小,又是万岁爷亲点入宫的,比不得我们。更何况姑娘办事这样伶俐,还真是少见。别说万岁爷疼,我们这起子人,都不知要怎样爱的呢。”
这话说得恪宁身上直抽冷子,搭眼扫了旁边的人,笑着说:“我算得什么,比不得姑姑半分。就是这一屋子的姑姑姐姐,哪一个不比我强,姑姑再不用这样说,日后我向大家伙学的,还多着呢。各位还要多担待才是。”说完,眼风又是一扫。那些人见她这样会说话,又都笑了。恪宁又回头冲秋及一乐。秋及本想拉着旁人点点她,哪想恪宁竟不吃这套。她讨个没趣,看恪宁的样子又不像是个有心的,也不便再说什么。坐坐出去了。
恪宁看着她出去,心却一沉。这样的人宫里不知有多少。几千双眼睛,指不定那双就盯上了自己。虽说现在皇上对她恩眷甚隆。可也不是好事。红着眼想看她笑话的,愤愤不平的,也许还有什么和父亲有过节的。她越想越是头疼,皇宫和母亲嘴里的真是又一个样。她以前学的竟像纸上谈兵了。思来想去,少不得也要拉拢些人。打定了主意,心里又松快不少。回了屋,轻轻像炕上一躺。却见另一个小丫头,稍比自己大些,叫靓儿的,一头钻了进来,看她样子像是很累。见她在便笑道:“昨夜儿里见你,就那么侧着身睡着,一动不动。我想也奇了,我们练了那么久,还忍不住来回翻身,你倒睡的踏实。”
恪宁听了,倒止不住鼻子一酸。想起小时候,因为总不想侧着身睡,不知被母亲打过多少次。挨了打,就是如宣伴在身边,又是抚慰又是心疼。再就没人管了。她这心思,靓儿如何知晓。见她红了眼圈,只当她是想家。因过来劝慰道:“你这样子还难受,我们可都别活了。不知道外边多少人羡慕你呢。整日在皇上身边的,又不用做活。日后万岁爷给指婚,有个好归宿,比什么不强。”
恪宁被她一说,一下子红了脸道:“小蹄子,怎么想起这些胡话,你别是小妮子春心动了吧。”靓儿见她作着手势羞自己,也笑道:“前几天看你不爱说话,原来也是个能闹的。要是闷了就和我们一块耍。万岁爷可是说过,不叫他们欺负咱。”说着眼往外头一瞥,“那些个老嬷嬷,见不得皇上对下边宽和,整天嚼舌根。我偏不理她们。你和我们一块耍。”说着就坐在她身旁。
恪宁被她一说,心里自在不少,又笑问:“你们是谁们啊?”
“嘿,就是容语,司书,秀儿姐姐和我。都是以前一块进来的。虽说不在一起,倒还时常来往。”
“秀儿姐姐,是姓李的那个,重秀姐姐?”
“对,怎么你倒认识她?”她不等她回答又说:“她可会踢毽子了。改日咱们闹她去。这几天不行,她主子又病了,她没个得闲儿。谁叫她摊上四阿哥了。难伺候,金贵着呢。”
“四阿哥,就是去了的佟皇后的养大的那位了。”恪宁想了想,关于佟皇后的事,她额娘说了好几大篇子。
“你快打住,别提了。大晚上的让旁人听了去。”靓儿悄声道:“自打佟主儿去了,皇上好些日子不舒坦。最可怜见的就是四阿哥了,打小被抱到承乾宫,没见亲娘几眼,如今又没了额娘。整日的难受,生生的小身子瘦下去,谁见了不疼。”
恪宁听了这话,也有些不受用。想这诺大皇宫,尽是说不得想不得的事。空对着满眼的富贵奢华,多少人眼泪直往肚子里咽。靓儿也见她淡淡的,便道:“好了,主子的事,咱说不得。歇了吧。”
恪宁听了,起了身将灯吹灭,却径自走到窗跟前。
(窗外夜空的点点繁星,是那样的清静明快。美得令人哀伤。母亲曾说过,这世上最美的事物,往往就是最能惹人烦恼的。原来真的这样。当年母亲在皇宫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也总这样看看夜空呢。如今,她和那个她终生怨恨的女子,都已去了。爱和恨,都成了过眼烟云。
死亡,任你是绝世的容颜也到底挡不住的。而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也不知道什么是恨。只是平白无故生在世上。受人的摆布。生而为何,难道为的是一幅臭皮囊?不说小小紫禁城,这广大的世界上到底有多少灵魂,枉自将心儿碾碎,煎熬着度过一生。等着解脱的那一天。
蓦的,那天上划过一道流星,竟不知,又是谁回到了三生轮回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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