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调开目光,一手把玩着酒杯,淡淡说道:“今儿是我生辰,你忘了。”
“是。对不住!可有补偿的法子?”想到他的生辰,她费了许多心思,为他张罗操办,他只有愧疚。
“补偿么?只要有件礼物,就成!”要他对她象为另一个人那样花心思,大概是不可能的。
他更加心虚,赔笑说道:“先说说你想要一件怎样的礼物。”
她心里明白,大概是哭得累了,倒也没再觉得伤心,淡淡一笑:“不论我要什么,你都肯给么?”
见他面带为难,显然担心她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噗嗤一笑:“放心,我只想要你几句实话。”
他有些意外,更多的是惊异疑惑,夹杂着几分警觉,一时犹豫不决。
她笑得更加厉害,带着几分受伤后的幽怨嘲讽:“怎么?几句实话也不能对我说?”
他暗暗咬了咬牙,含笑点头:“你想知道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信!”她眼中锐光一闪,慢慢地把杯中的酒喝干,这才问道:“你今儿又去见那个丫头了?”
“是。”
“同她一起,你很快活?”
“是。”
“你们在一起做什么?”
“呃?”他呆了一下,眼中染上温柔,口气歉然:“对不住!不是不肯告诉你,实在是——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时间无从说起。”
她不以为意地点点头,换了个问题:“你何时看上她的?”
“自她进宫出事以后。”
“这么说来,绿珠倒是你们的媒人了?”她嘲笑道:“那丫头装蒜的本事也挺了不得,前年冬天,在摛藻堂,她那番说辞,还真是撇得一清二楚。”
心上人被指责,他心中有些不快,仍是耐着性子解释:“她没有骗你。我先对她动了心,百般讨好,她对我却是无意,始终淡淡的。”
她有些意外,顿了一下,才接着说:“她的心气倒是挺高。这么说来,她又是何时对你动情的?”
他犹豫了一下:“去年在草原上,你走了以后。”
她心里一跳,有些害怕,两手使劲绞着,催促道:“说得细些。”
他看了她一眼,劝道:“宝珠,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何必——”
她的声音尖锐起来:“忘了你答应我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叹了口气:“当日,她受了那一吓,越发怕马,我借口为你赔罪,每日陪着她练马,让她坐在马上,对她说些别的事物,她才渐渐放开了。后来,有一日,她告诉我,她也是喜欢我的。”
她彻底呆住了,傻傻地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不是为了气我?”
他望着她,没有说话,也许,他还应该感谢她,没有那件事,他和楚言能有峰回路转的一天么?他不知道。
“那,你预备何时娶她过门?”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也许不会。”他转头望着窗子,神情平静。
她有些糊涂:“是你不想娶,还是她不想嫁?”
“她没法看着我有别的女人,我也没法看着她难过。”刚听见她那番话,他虽然口头上顺着她,心里却是不甘,他不想放手,可经过这些日子,他能够明白,她说的是实话,强把她留在身边,只会令她恨他,也令他恨自己。
她无法置信:“她看不得你身边有别的女人,她是这么告诉你的?若是你没有成亲,若是你娶了她,你还会要别的女人么?”
“她说她家乡有个读书人曾经说过,要想一个月不安生,请客吃饭,要想一年不安生,搬家,要想一辈子不安生,娶小老婆。我深以为然。”
她呆呆地望着他,她苦争苦求,却从没想过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呆了许久,没有说话。
秀桃带了两个丫头进来,摆好饭菜碗筷,手脚麻利地略略收拾了一下,无声地退了下去。
他乘了碗汤递过来:“这是你爱吃的鸡皮笋丝汤。”
她无意识地搅着那碗汤,幽幽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愣住了,为她夹菜的手僵在了半空,慢慢收了回去。
许久,她以为他不会答了,是不想教她伤心吧,他对她好歹还有一丝在意,她是不是该知足了?
却听他轻轻在说:“是。我自八岁上,听说了你的名字你的事儿,就悄悄喜欢着你。”
她猛地抬起头,满眼惊讶不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不是在哄我?你——”她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当初,不是她自作多情,他也曾经记得她的生辰。刚成亲的那年,他伴驾南巡,知道赶不及她的生辰,巴巴地派人送回来一个箱子,满满地装着他在南边收罗到的玩意儿,古玩字画,根雕泥塑,茶具绣品,还有漂亮的石头,她信手翻了翻,没什么合意的东西,随便扔到了一边。那以后,每到她生辰,他都会问她要什么,让管事按照她的意思去操办,钱也舍得花,客也舍得请,却是再也没有他的心思在里面。
原来,那个箱子里装的就是他的心思和情意。原来,她孜孜追求的东西早在不经意中得到。她却不知,漫不经心地糟蹋了,舍弃了,直到他的心用在了另一个人的身上,才发现已经永远失去。
头象要裂开一样地疼着,她虚弱地笑了笑:“对不住!我酒劲上来,也乏了,想早点儿歇下。”
按她的意思说出那番实话,心中着实担心她受不了,见她一脸苍白虚弱,他有些犹豫,最终还是站了起来:“我叫秀桃进来。你若是有什么难过之处,不可强撑。”
到了外面,对秀桃细细嘱咐一番,回头看了看,叹息着走开。
在他出门的一刻,望着他的背影,她很想冲动地叫住他,告诉他她后悔了,她愿意改,他们可不可以重新来过?终究还是忍住了,只任泪水狂奔。他的心已经被另一个人占满了,那个人聪明骄傲,她又何尝不是,何苦再作践自己,反让他看轻了她?
温宪公主的产期快到了,额附府早早做好必要的准备,万事俱备,只等着小家伙的到来。楚言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每一个人在期待盼望的同时,都怀着担心和恐惧。
在现代,医疗条件比较好的地区,只要孕期诊断做得好,分娩是万无一失的,甚至很多内脏先天不足的婴儿,从母体出来,立刻上手术台,也能健康的活下来。产科被称为充满喜悦的地方。可是,在这个医学不发达的时代,生孩子还是女人的鬼门关。她那点一知半解,半瓶醋的医学知识,根本无济于事。她知道名字的药品和仪器,这里一样也没有,她不会做内检,无法向温宪提供胎儿的有用信息,她对这里的做法一无所知,更没有产婆的丰富经验。
虽然温宪仍然信任她,很多事情都会同她说,楚言识趣地管住了自己的嘴巴,多看少说,除了夸小孩子的衣服鞋帽可爱,不提任何意见,尽可能地找些轻松的话题,减轻温宪心理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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