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散往事如烟灭_楚湘云【完结】(2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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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要下天山南麓那几个牧场三年管事权,只是想在其中寻找可以带领她穿越帕米尔高原的可靠人手,再以其中某一两个牧场为依托,建立出行印度的前端据点。可以预计,风云突变,启动出逃计划的时候,一定是匆忙慌乱,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从容安排,所以,这个前方据点和那里的人手必须完全可靠,而且始终处于状态中。

  从天山南麓穿越帕米尔高原和重重山区直到印度北部,这一路自然恶劣,民族复杂,战乱频繁,从古至今都不是太平地方。伊斯兰教印度教地区对妇女的歧视,尤甚于信奉佛教的蒙古。失去背景靠山,若无武力护身,一个异乡女子是玩不转的,被人砍了卖了都有可能。 如果仅仅是她自己,她也许不会选这条危险的“出路”。

  清廷和准噶尔的战争无可避免,最终的胜负也已经注定,她的孩子的未来不可能光明。她的灵魂属于未来,无论清廷还是准噶尔,她都缺乏归属感,不会被任何一方左右,能够超然审度形势,寻找机会打算自己的生活。她的孩子生于斯,长于斯,作为母亲,她希望孩子情感正常,又不愿看到他或者她终生挣扎于政治的夹缝中,被人利用,甚至消灭。通往西天的古丝绸之路崎岖艰险,对她的孩子却相对安全。

  找到转世灵童,培养到可以坐床的年纪,反对拉藏汗的势力才能真正有所举动。这样算来,她至少有四五年时间作准备。阿格策望日朗的开通使得一个周详稳妥的计划变为可能。如果他挚爱孩子胜过政治和权力,必要的时候,她甚至考虑告以实情,最大程度争取他的支持。这一次,她绝不能失败!

  既然把阿格策望日朗纳进了将来,她自然而然地换到另一个角度思考,寻求这个团体最佳利益。

  她有地主情结,又很想从阿克苏再往南走走,计划把南边五个牧场走一遍再决定如何处置。阿格策望日朗不同意,说那些牧场分得很散,往往互相之间就有骑马走上一两天,有些地方在山里,还不好过马车,她要去也得等一年以后,生完孩子养结实了再说。

  “这么麻烦,你当初为什么要买?要抢也抢个方便点的地方啊!”他置业的思路有问题。

  阿格策望日朗瞪了她一眼,嫌她侮辱了自己的清白和智商:“是那些维吾尔人送的礼物。”

  “送的?除了美女玉石,还送你牧场啊。”南疆的白山派维吾尔政权是准噶尔一手扶上马的傀儡政权,抱抱准噶尔大王子的大腿,不奇怪。

  南疆地区原属察合台汗国。直到准噶尔西征之前,察合台后裔仍以叶尔羌为中心统治着南疆诸城。维吾尔贵族分为黑山白山两派争夺世俗统治权。叶尔羌汗支持黑山派,把白山派首领和卓达雅图勒拉驱逐出喀什噶尔。和卓达雅图勒拉在中亚流浪了十年,落脚于克什米尔。噶尔丹西征,南疆诸城没什么抵抗地都归顺了准噶尔。达雅图勒拉从克什米尔进入西藏,见到五世达赖,得到达赖喇嘛的同情和支持,拿了达赖喇嘛的亲笔信投奔噶尔丹。为了稳定在南疆的统治,噶尔丹来了个釜底抽薪,把南疆诸城的汗王集中到天山以北的伊犁地区长期软禁,又把他们的家眷都迁置与伊犁地区,在叶尔羌确立了达雅图勒拉的傀儡政权,派他的长子亚赫亚统治喀什噶尔。噶尔丹又使南疆诸城池分别隶属于准噶尔个鄂托克,定期征税。南疆诸城池的赋税,向来是准噶尔汗国的主要经济支柱。准噶尔对这个地区的风吹草动十分敏感,曾有过一两次叛乱暴动也都被准噶尔用武力压制住了。

  此时南疆的白山派维吾尔政权,也就和抗日时期的武汉政府差不多,为了自己的生存,极尽傀儡的本分。这些送的牧场东一片西一块,虽然出自不同人手,据说都是水源丰沛的上好草场,可她怀疑那些维吾尔人是联手起来,安心把这位大王子主子累死。如果阿格策望日朗象她这么财迷,这么地主,很可能奔波于这些牧场之间,焦头烂额,无力做别的了。

  “说是送的,其实是他们和别人有了纠纷,吃了亏,请我帮忙,事后给的报答。是我提出来要牧场。我想那些人年纪大了,本来也是他们的功劳,就借机给他们找些地方养老。不是不肯养他们,是怕他们闲不住,反倒惹出事端。”

  楚言直摇头:“你也知道那些人不会放牧,还让他们管牧场?一辈子不想学没学会的事情,到老了逼着他们学?还丢进仇人堆里?倒是用不着养太多年。打得动时,是他们欺负别人,等打不动了,就等别人找上门来吧。”

  当初起这个念头,是因为那些人虽然对他忠心耿耿,却始终游离于如今的准噶尔汗国之外,现在还能给他们找点事做,再过些年,成了“老废物”,脾气更大,他又没法总盯着他们,不知什么时候就闹出乱子,所以要来几个牧场交给年纪最大的几个,由着他们去管,他也不问。那几个人干得不痛快,逮着机会就找他哭诉,牧场一团糟糕,还惹起附近回人的不满。他觉得头疼,越发地懒得管,被楚言一问,很泄气:“你说该怎么办?”

  “真听我的?”只这么一来,就不是原来协议的那么回事了。

  “我的想法都说了,只要能办到,都听你的!”堂堂大王子,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一筹莫展,巴不得她有法子全接过去。

  “卖了,另外找个合适的地方。”她仔细看着羊皮地图上标出的地名和牧场位置:“阿克苏往南,除了疏勒那个留着,其他四个全卖掉。”

  “卖给谁?”

  “当然是那些维吾尔贵族,谁出钱多就卖给谁。嗯,你我的孩子出生,他们是不是应该来祝贺?总要送点礼吧?我们干脆办个满月酒什么的,把同你有交情的那些个一起请来,搞个拍卖会。等酒喝得差不多了,就让他们竞价。肯定不会吃亏。”量他们事后不敢赖账!谁让他们看着就钱多好欺负呢?

  阿格策望日朗不敢置信:“你要把他们送的牧场高价卖回给他们?”连即将出世的孩子也拿来利用!

  “那又怎样?是拍卖,价高者得,又不是一定卖给原主人。如果是赠送,送给你,就是你的了,愿意经营还是愿意卖,谁也管不着。再说,你刚才不是说是帮忙的报酬吗?那就是你们挣的。”

  他愣愣地望着她,她说的都是理,可又不同常理,总是超出他的思维。明明在算计人,还能理直气壮。他暗自庆幸,她的丈夫是他,而不是别的什么人。忍不住凑过去,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好吧,就这样。满月酒拍卖会的准备让别人去办,你不要管。”

  楚言心中正飞转着好些细节,情绪亢奋,斗志昂扬,吃这突来的亲昵,不由懵了一下。

  “为什么要留下疏勒的那一个?那个最远。”

  “出行印度之前可以在那里休整一下。”

  又是印度!她还真对印度念念不忘!他换到另一个问题:“要买牧场,在哪里买呢?”

  她专注地看着地图,视线在一个个地名上打转。天山南北好地方很多,可她了解他的顾虑。能够把那些老兵与准噶尔社会隔绝开,又方便管理照顾的地方——“昭苏盆地。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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