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楚言妹妹多盘旋几日,我求之不得,哪有什么辛苦!”四福晋笑道:“自怡安来了,三个孩子一处玩得还真挺好。怡安活泼,也懂事,带得两个小子倒比平日乖巧好管,没闹什么事儿。”
楚言忙说:“不成,不成。这番打扰,已经让我过意不去。怎么能再累得福晋和小阿哥车马劳顿?万一孩子中暑闹出病来,不是玩的。为了我闹车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人怕不说我孟浪得没形了!太后要是怪罪,我去领罚。”
四阿哥慢慢搅着粥,笑眯眯地:“在你眼里,我们家孩子都是糖人呢,晒晒就化了?你怕人说你孟浪?我还怕皇上太后怪我抗旨呢。你主意多,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四福晋也笑道:“往北走,越来越凉快,路上别太赶就是。要避暑,再没有比行宫更好的去处了。说来,还是我们母子沾了妹妹母女的光。”皇孙一大把,能让弘历弘昼有机会到皇上太后跟前露露脸,对大人对孩子都是好事。
楚言无法,只得说:“有劳四爷!有劳福晋!”
“你要办的事,都办得如何了?”四阿哥放下粥碗,踱过来,想看看到底是什么玩意收住了两个小儿子的心。
“差不多了。”
“再给你三日,要不,四日,各处告个别,够不够?”
楚言估计了一下:“够了。”
四阿哥回头吩咐四福晋:“你预备预备,咱们四日后启程。”伸手拨了拨那些花花绿绿的小木块,看着楚言摇头失笑:“你弄出来的?做什么呢?”
“给孩子堆着摞着玩。”
四阿哥又看了她一眼,无奈地笑笑:“就爱折腾些没用的。”
远远看见图雅和小岚有些慌张地走来走去,四下张望,楚言就猜到一定是怡安又跑得不见人影了。回京这些天,她忙着会客办事,被一堆人宠着纵着,怡安撒野的本事越发见长,图雅都管不住了。
要在别家,打个招呼,让底下人帮着寻就是。可这是八阿哥的别院,今天又是八福晋的好日子。偏偏是她的女儿闹出点事,夺了风头,八福晋嘴上不说,心里只怕不会痛快。楚言找了个借口离座,叫住小岚一问,果然。
“没和四阿哥五阿哥一处?问过三阿哥么?他可见着?”小岚急急地要去找三阿哥问,楚言忙又唤住她:“别慌!总不出这园中,多半是和哪个躲在哪处玩呢。你见着三位阿哥,随便问一声就是,别弄得人心惶惶,当出了什么大事。”
小岚答应一声,放缓脚步,放得从容一些。
话虽那么说,她自己又哪里真就放得下心?也不回席上,猜度着这园子里有什么东西能引起怡安的兴趣,也不禁埋怨那人把园子修得太曲径通幽了点,可视范围小,找起来麻烦。打听了园中的荷塘鱼池,找过去细细查了一遍,没有人落水的痕迹,暗暗松了口气,就有了点恼意,寻思着回去后怎么收那孩子的骨头。
陈诚路过,看见她坐在树下出神,连忙走近问她有什么需要。
楚言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没有,不过出来透透气。
陈诚猜她心里不自在,暗自叹息着退下。
楚言揉了揉太阳穴,打起精神接着找,这回专往树丛花草丛里寻去。
“够不着,还差一点。八叔,你再高一些。”楚言连忙寻声而去,差点惊呼出声。
园子的一角,大树下,她女儿正骑在他的脖子上,伸手往树上要抓什么。而他踮着脚,努力让自己“再高一些”。
“八叔,你再高一点啊,还差一点点。”
“啊,好,你等等。”他没法再“高”了,只得先负着怡安蹲下身,搬了块石头过来。
看他一脚踏上石头,她想要出声阻止,声音不知为何竟哽在嗓子眼出不来,眼睛也模糊了。
“抓住了,嘻!”怡安捏着那只蝉,欢喜的屁股一撅一蹦,象骑马一样。
“怡安,快下来!”母亲声音不高,脸色却很难看,怡安眨眨眼,安分下来。
八阿哥一边把怡安放下来,一边柔声安慰:“别怕!你娘不会骂你。”
“你——”楚言气得直翻白眼:“我管孩子,你捣什么乱?”
“是,不捣乱。”他陪着笑脸:“只是,这事若有不是,也是我的不是。你别吓着孩子。”
她狠狠瞪他一眼,抛下大的,只盯着小的:“还不快赔礼道歉!”
怡安慑于母亲之怒,老老实实低下头:“对不起,我错了。”
他蹲下身,摸了摸孩子的头:“不妨事。”又悄悄地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拿去给弘昼看看?”
怡安悄悄看一眼母亲,在她开始教训之前,一溜烟跑了。
对上她的怒火,他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这丫头总是这么精神么?活泼有趣,真是难得。你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吧。”
她的嗓子又哽了哽,半天才憋出一句:“我哪有她这么野。”
他轻轻笑了,温和地看着她。
她有些不安地掉开视线,却看见怡安留在他胸前肩上脚印:“那丫头蹭了你一身泥印。这儿,这儿,还有这儿。”
他依了她的指示,用手去弹,模样有些狼狈,引得她暗中好笑。
他的手来来回回,总是错过一小块。她仔细地提示着:“还有,左边点,过了,手再高点,不对。”一急之下,走近两步伸出手去,蓦然发觉失态,慌忙要收回来,却已被他握住。
四目相对,她先垂下眼,微微一挣。
他松开手,自己弹干净那一小块印子,慢慢地,带着两分迟疑地开了口:“几年前,我往南边办了趟差,没见着钱塘大潮,可看了海。我在海边买了一块山地,还有几间房子。”
她咬着唇,沉默片刻,抬头笑道:“方才,福晋给我看了小阿哥写的字。年纪虽小,也看得出几分风骨。小格格生得真是清秀。福晋管孩子管得真好。”
他心中五味杂呈,有些失望有些释然,笑道:“她是个极好的母亲。你也是!”顿了顿:“明儿一早,我就要往行宫去了。”
她点点头:“路上小心,多保重!”在行宫,也许还有照面的机会,不过,见也许不如不见。
那一边又响起来怡安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象是为了什么与人争吵。她的心又提了起来。
他轻轻叹口气,陪着她往那边走过去。他早知道,改变不了什么,也不该去改。可有些话还是想让她知道。有机会当面说出来,已是幸事。
怡安手里抓着那只蝉,伸到弘昼脸前,两颊因为着急气恼红扑扑的:“弘昼,我抓着知了了。你快叫姐姐。”
弘昼一脸不情愿地站着,消极抗拒。
弘春弘时等几个大孩子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问怎么回事。几个小的还太小,说不清来龙去脉。
弘旺知情,笑道:“他们几个都是同一年生的,总共没差几个月。几位福晋说了半天才把大小排清楚。怡安听说弘昼弘旷弘鼎比她小,逼他们叫她姐姐。弘旷弘鼎老实,乖乖叫了,只有弘昼不肯叫。弘昼想捉知了,不会爬树,就让怡安帮他抓只知了来。怡安当真去捉来知了,又逼弘昼叫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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