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下的马匹大概感染了她的紧张,突然站住,仰天嘶鸣。
图雅稳住神,轻拍爱马:“不怕,我们在附近找个能避风雪的地方。”
一句话没说完,前方也是一阵马嘶声。马蹄声渐近。
图雅还在努力辨认马上之人,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喜交加地呼唤:“图雅!”
“阿格斯冷!”图雅喜得从马上跌了下来,跪坐在草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图雅,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受伤了?”马的去势未减,阿格斯冷慌忙跳下来,几步赶到面前,蹲在她身旁查问。
图雅摇摇头:“没事,我没事,没受伤。”
阿格斯冷松了口气,又问:“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怡安呢?难道是怡安出事了?”
“不是。怡安很好,她还在北京,我,没能带她回来。”图雅的眼泪流个不住。
“你没事,怡安也很好,还有什么可哭的?傻丫头!”阿格斯冷放下心,笑着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珠,拉她站起来:“你回去见过你母亲了吗?”
图雅摇头,反手拉住他:“王妃在哪里?好不好?”
“还好。王妃在赛里木湖。我们在那里住了半年多了。”
“你一直和王妃在一起吗?”图雅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阿格斯冷不会让人对王妃不利。
“王妃回来后,大王子就让我和水灵回伊犁陪伴王妃。王妃开始被禁足在伊犁,后来被转到赛里木湖。我和水灵一直跟着王妃。”
“你又怎么到这里来了?万一你离开的时候——”
“王妃让我来的,叫我去看看你母亲,送点东西给她男人。王妃不放心别的人去。你别怕,王妃身边还有敖其尔。”
“敖其尔?”上一次,他给王妃惹的乱子可不小。
阿格斯冷明白她在想什么:“他是皇帝派给王妃的侍卫,是准噶尔人,大汗和大王子都信任他。我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大汗好像是派他来监视王妃的,不过,他对王妃还好,很周到很仔细。有两次,阿拉布和巴尔斯跑来想羞辱王妃,都被他打跑了。”
阿格斯冷抬头看天,云色更黑了:“我们走吧!雪下来之前还赶得到你母亲家里。路上再慢慢说。”
两匹马生在一个马栏,一起长大,久别重逢,兴奋地亲热厮磨一番,高高兴兴地并肩奔跑起来。
当日,索多尔扎布是想借题发挥,把楚言的势力连根拔起,据为己有,也给阿格策望日朗一个大打击。
策妄阿拉布坦却不糊涂,知道他这个老婆的斤两。一半的蒙古人都从楚言的药材生意受益,准噶尔得到的好处更不用说。前方备战,药材也是军需,后方稳定,治病防疫也很要紧。楚言若想使坏,只需混些假药毒药进去,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破坏准噶尔的安定。谁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楚言的存在代表着一条后路。再说,阿格策望日朗是他最出色的儿子,哈尔济朗是他最喜爱的孙子,楚言也是他最欣赏的儿媳。阿格策望日朗死顶着不肯另娶,这个妻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可想而知。眼下可不是家庭纠纷,闹内乱的时候。
不过,他的种种布局安排又不能让清国知情,侍卫出逃报信正好给他一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割断她和东边的联系。
楚言被禁足在伊犁官邸,并不妨碍她做女主人,替丈夫打理产业,管理自己的生意。索多尔扎布毫无进展,好容易塞到阿格策望日朗身边的两个侄女也没有一点机会。
索多尔扎布在大汗枕边吹风,说楚言通过手下的回人,联络南疆维吾尔贵族,意图策动叛乱。策妄阿拉布坦耳根不软,可也不敢小瞧这个儿媳的能耐。她对阿格策望日朗的影响力,她在维吾尔人中的人脉,她在蒙古人中的威望,她的性格手段,她为了哈尔济朗和喇嘛结的怨,对他的不满,他一项也不敢忽视。伊犁现在是王廷所在地,决策中心,离南疆和哈萨克都太近。她现在没有不好的念头,不等于一直不会有。她要是真想捣点乱,够他受的。
阿格策望日朗闻歌而知雅意。夫妻能在一处是最好,可他事务繁忙,经常不在,伊犁人事复杂,索多尔扎布窥视一旁,府邸里现放着两个添乱碍事的,万一再弄出些个事端,她的处境就更困难了。正好天气渐热,阿格策望日朗就说楚言往年不是去昭苏就是去乌伦古湖度夏天。
昭苏完全是阿格策望日朗的地盘。乌伦古湖离喀尔喀太近。策妄阿拉布坦还不准备放开这张有用的牌,就提出让楚言到赛里木湖休养。赛里木湖夏天不热,风景很美,离伊犁不远,方便阿格策望日朗去探望。
楚言离开伊犁,彻底放开手中的事务,至少表面上听天由命,悠闲地过着日子。索多尔扎布仍然不能如愿。
楚言的人马有三拨,清国或喀尔喀来的,阿格策望日朗绝对忠诚的手下和维吾尔人。索多尔扎不动不了前两种人,就选择从维吾尔人下手。可惜她对楚言建立的组织架构就不很明白,被楚言重用的维吾尔人大多原本身份低微,对从泥土瓦砾中看中发掘了他们,给予尊重信任,赋予机会和希望的女主人忠心耿耿。
索多尔扎布又想再次收买敖其尔。敖其尔却忘不了前一次她在关键时刻反咬一口,差点置他于死地。没有楚言先前的信任和后来的大度,他根本没有机会赢得大汗和两位王子的重视。敖其尔是聪明人,不准备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
索多尔扎布气急败坏,唯一能够打击楚言和阿格策望日朗的只有串通喇嘛,坚持让哈尔济朗留在喇嘛集学习三年。
将军行
策妄阿拉布坦调动军队,征集粮食,置办器械,为战争做准备,对外声称将要出征哈萨克。经过一年多完成所有部署,大策凌敦多布统帅六千多人的远征军从伊犁向西边的伊塞克湖进发,从西边绕过汗腾格里峰,经乌什沿塔里木沙漠西边行军,抵达阿克陶。
大策凌敦多布声言将护送拉藏汗之子丹衷与其妻策妄阿拉布坦之女博托洛克归藏,并协助拉藏汗与布鲁克巴人作战。远征军经过一番休整,行军至和田,备足给养。于次年开春,从和田出发,涉险越障,翻越荒无人烟的昆仑山。驼马倒毙,人员冻伤,准噶尔远征军仍然顽强地越过冰山,进入阿里地区。
拉藏汗得到消息,却未引起警觉。准噶尔远征军向拉萨逼近,越过乌巴什山脉,进驻申扎。拉藏汗仍不在意,却令次子苏尔扎带人马前去迎接丹衷。苏尔扎在扎木草原迎头遇上饶过纳木湖的准噶尔军队,遭到袭击,逃回拉萨报信。拉藏汗急忙找康熙派入西藏的侍郎赫寿商议对策,一面派人往西宁求援,一面召集藏地民兵抵抗。
大策凌敦多布将主力集中在达木草原,一边派人潜入拉萨,联络三大寺众喇嘛,准备里应外合,一边派人四处宣扬准噶尔的来意在于废伊希嘉措,迎噶桑嘉措坐床。
藏军集中优势兵力开往达木,与准噶尔军队展开激烈战斗。以乌梁海人为主力的准噶尔军队勇猛顽强,把占据人数优势的藏军打得节节败退。拉藏汗带领儿子苏尔扎和色布腾临阵督战,拼命抵抗,仍不能阻止准噶尔军队的进攻,无奈地提出停战,请来班禅额尔德尼,试图说服其弟子大策凌敦多布以和谈方式解决问题。大策凌敦多布识破拉藏汗拖延时间等待清军救援的用心,和谈破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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