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格策望日朗收留了玛努。在他的庇护下,他得以继续和玛努相会。玛努再次怀孕,他们是那么快乐。他记得玛努说:“阿拉布,这是你的孩子!我终于有了阿拉布的孩子。我希望他像你。”
水灵只是个女孩,可她是那么美,那么象玛努。她是他的骄傲。
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出于嫉妒在水灵身上留下终生创伤,也折断了玛努对他最后一丝信念。玛努不再见他,为了避开他们,不惜摧毁自己的容貌。
他和妻子的孩子相继死了。他还有过几个女人,却再也没有孩子。他想,这是他的报应。
玛努也死了。阿格策望日朗的妻子收养了水灵,把她照顾得很好。看见她偎在那个女人身边,羞涩地微笑,他欣慰,也嫉恨。那个女人看不起他们,欺辱他们,又抢走了他唯一的孩子。他只有打败她,扬眉吐气,才能得回水灵,听见她温柔地唤:“父亲。”
巴尔斯那个蠢货,就像那女人骂的,没有脑子,只会坏事。他杀了水灵,也死在自己亲生儿子箭下。
他什么都没了。他就要死了。这是报应!
远远看见行宫上空的浓烟,阿格策望日朗知道出事了。命额尔齐布带人按原路赶往行宫救援,自己直接往林中另外两处落脚的小屋找去。
有了孩子以后,楚言出主意在远离行宫的湖岸树林和湖心岛上另盖了三座小屋。仆人侍卫出来做些事情,孩子们出来玩走得远了,或者临时有什么变故,来不及赶回行宫,可以到这三处过夜修整。这三处还是万一发生紧急情况时的避难所。小屋里设有简单的床和炊具,经常备有毡子衣物和几天的粮食,和应急的药品。楚言,阿格斯冷和哈尔济朗都知道这三个地方,只有有时间反映,一定会先撤到这三处之一。
阿格策望日朗找到第一处时,阿格斯冷已经把楚言带到那里,找出外伤药,正要为她包扎。
阿格策望日朗来不及询问,连忙接过来,为她拔出箭头,止血包扎。腿上那一箭不深,肩上那一箭造成的创口很大。水灵那一扑,救了楚言的命,也把那支箭深深撞进她的身体。
备用的伤药不多,不够用。阿格斯冷准备回行宫取药,顺便察看情况,出门看见一个陌生人往这边来,想也不想弯弓就是一箭。
靖夷一边躲闪,一边大声说明自己的身份并询问楚言的情况。
进屋,看见一身血的楚言,听说她还活着,靖夷连忙取出身上带的创伤药,指点阿格策望日朗为她敷上,又取水化了一颗药丸,喂她喝下。
血止住了。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可她仍然没有醒来。
靖夷解释说:“药丸有安神助眠作用。让她睡着,不会太痛,伤口也好得快些。”
“这样最好。”阿格策望日朗点点头,问靖夷怎么找到这里。
阿拉布和巴尔斯纠集的那帮乌合之全无作战能力。火烧起来,行宫侍卫出动,那些想来评理的农民意识到事情不对,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投降。巴图和纽伦试图带着几个人往里冲,没两下就被侍卫砍到在地。
听说带他们来两位绰罗斯老爷不见了,阿格斯冷知道不好,叫上黄敬勇,返回行宫。人去屋空,两套主人卧室的凌乱证明有外人进来过。阿格斯冷命黄敬勇和他分头往湖岸两边找去,务必抓到那两个人,死活不拘。
靖夷他们赶到时,来闹事的那些老百姓正在侍卫的指挥下扑火,见有清人闯入,如临大敌。
布日格德是巴图和纽伦的弟弟,自称他父亲命他赶来报信,路上遇见了王妃娘家的亲人。
虽然没有打起来,侍卫们却拒绝说王妃和小王子在哪里。
靖夷心中焦急,让其他几人缠住那些侍卫,自己脱身进去找人。他在林中发现三具尸体,沿着血迹找到小屋。
这边上药说话的工夫,阿格斯冷已经跑了一趟,把水灵带了回来,抱着妹妹坐在屋角发呆。
阿格策望日朗听见靖夷描说所见,猜到当时情况,走过去,接过水灵安放在另一张床上,扶起养子:“阿格斯冷,你和水灵只有一个父亲。就是我!玛努是我的女人!你们是我的孩子!孩子,委屈你了!你怪我吗?”
阿格斯冷眼中泛起泪光,摇摇头:“不,父亲。”是的,这才是他的父亲,爱护他教导他的令他尊敬爱戴的父亲!
阿格策望日朗让靖夷和阿格斯冷看护着楚言,自己出去一趟。好一会儿,带着哈尔济朗回来了。
哈尔济朗自责地哭。
阿格策望日朗怜惜地拍抚着儿子:“我们都会犯错。有时,不到事后,我们不会知道怎么做更对。”
让两个孩子守着妻子,阿格策望日朗叫上靖夷到屋外。开门见山:“准噶尔的大王子妃,清国的靖安公主,佟楚言已经死了。被绰罗斯家的两个败类杀死了。”
靖夷虽然吃惊,很快明白了他的打算,沉默了一会儿,问:“那么她呢?你准备怎么办?”
“她很早为自己计划了一条出路。你大概猜得到。”
“印度,英国人,是吗?可是,怡安呢?怡安一直盼着再见到你们。”
阿格策望日朗心中一痛。怡安,他可爱的小女儿,是他们最大的牵挂和遗憾。“怡安跟着我们长到三岁,跟着四阿哥一家已经生活了六年。京城才是她的家。她现在很好,四阿哥夫妇对她视若己出。即使见不到我们,她象现在这样生活就很好。楚言,或者我,我们俩出现在京城,反倒会打破她的平静,把她卷进漩涡。我希望她,忘了我们。”
可怜天下父母心!靖夷叹了口气:“你说的有道理。可楚言又是怎么想的呢?你可知道,她曾经要我把怡安从京城带出来,托英国人的商船送到印度。”
“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吧?现在,她不会再这么想。”阿格策望日朗捏紧了拳头:“你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大老远到乌伦古湖来避暑?是我背着父汗安排她来的。我听图雅说,四阿哥派来的人在喀尔喀等候她的消息。”她说过,嫁给他以前,她最大的愿望是到江南找个风景秀丽的地方隐居。她说过,她并不真想去英国。他知道,她思念女儿难以成眠。所以,他瞒着父汗,悄悄送她和哈尔济朗到乌伦古湖,把她的汉人侍卫和嬷嬷都还给她。
只要她愿意,可以很容易地联系上清国的人。那些人会来把他们接走。她和孩子们就可以团聚,有四阿哥的关照,他们的生命不会有危险。也许,有一天,她还能去江南隐居。可她没有那么做,她没有让清国或者喀尔喀的人知道她在这里。她准备十来天后就回赛里木湖去。
她不肯连累他,她希望他们能在一起。他的一时糊涂却把她推进了危险,断送了她最疼爱的水灵。
父汗发现她不见了,大发雷霆,勒令他把妻儿带回伊犁。康熙皇帝动了真格的,战局不容乐观。她回去,也许来不及养好伤,又得开始奔波,陷入里外不是人的两难。父汗不是真想伤害她,可要不是父汗姑息纵容,那些人怎么能一次次图谋,一次次逃脱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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