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言不接,反倒打量起那些酒菜来:“有没有短少了什么?拿的什么酒?”
一个小太监陪着笑,解释说:“是程师傅亲自动手为姑娘预备的,姑娘吩咐酒要醇绵适口,拿了竹叶青和青梅酒。”
楚言一笑,知道那个程师傅原是曹家的厨子,康熙南巡带回来的,大概是看在冰玉面上,不好意思多拿她的钱。
打发了两个太监,又按照楚言的建议,用自助餐的方式,随各人按喜好拿食物,自己找地方坐。
楚言自然就和早燕秀娥她们坐到了一处,席间有人问起巧儿出去以后有什么打算。
巧儿脸上的笑容消失,摇摇头:“回了家,还不得听爹娘的。我能有什么主意?”
早燕笑道:“你家里不是说绣坊的生意越来越不好了,大概早盼了你回去主持大局。”
巧儿越发难过,沉吟半晌才说:“我娘的意思是不让我管绣坊,让我嫁人。”
“你爹娘年纪都大了,不让你管,让谁管?”
巧儿默默不语,却是锦儿走过来解释说:“大哥二哥都娶了媳妇儿,我两位嫂子为了绣坊闹个不休,我娘要大姐别去参合。”
彩云点点头:“其实嫁人也不错,让你爹娘好好挑一挑,兴许能遇上一个知冷知暖的。二年前出去的银环儿,不是过得挺好?虽说是填房,男的年纪大了十岁,又拖了三个孩子,只要人好——”到后来,自己也觉得这个不是什么好榜样,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说不下去了。
楚言眨巴着眼睛,认真听着她们说话,其实秀衣局这些女孩子都挺单纯,小小年纪就进宫来,秀衣局不比其他地方,偶尔使点小心眼也许还行,最终能不能出头,还是看实力和能干,女孩子们的心思都放在了活计和提高手艺上,比别地方的人都真实可爱。这也是她喜欢来,愿意和她们结交的原因。
宫女们到了放出去的年纪,也已经错过谈婚论嫁的年龄,想到要在现代,这样有手艺有本事有点关系的女孩子,最合适自己创业,楚言试探地问:“你们没想过自己开个成衣铺子吗?”
“怎么没有?巧儿她们的娘早先也是秀衣局的,出去了以后,才开了个绣坊。可是这种事儿,要是没有娘家夫家支持,也办不成啊!”秀娥叹着气说。
“况且,在这里,裁减缝纫刺绣都是分开,每人各司其职,真要自己开一个成衣铺子,也不可能。”说这话的是秀衣局那个叫华衣的女官。
楚言想了想,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一个人办不成,为什么不几个人一起呢?还象在宫里一样,各司其职不就得了?你们个人都有积蓄,凑一凑本钱就有了,也用不着找别人要钱。如果怕被人欺负,找个相熟的娘娘阿哥撑腰呗!”
早燕和秀娥对视了一眼,叹道:“早几年也不是没有人这么做过,一开始挺好,可是不善经营,又被不知谁家里闹了一回,最后只好散伙,本来无话不谈的好姐妹,到现在闹得面都不肯照一个。”
这倒是个问题,该怎么引进合伙人制度呢?楚言低头沉思,考虑花点时间,认真为她们规划规划,鼓励她们摆脱束缚自食其力,她自己也可以参股,顺便挣点钱!
其他几个人也都是长吁短叹,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场面一时冷了下来。
素儿大呼小叫地跑过来:“姑娘,你还要吃点什么?我给你拿来!咱们带来的凉菜都见底了,再不快点,可就没啦!”
自助餐制,很让那些年轻的宫女放松自在,少了拘束,御厨打理的冷盘又比秀衣局小厨房做的强了许多,素儿和绣绣凑在里面吃得不亦乐呼,好半天才想起楚言只顾说话,还没吃什么东西。
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去,好几个人都站起来,笑道:“可不是,快去吃东西是正经!”
华衣走过去,笑骂:“一群没见过世面的小蹄子!不过是几盘菜,规矩也不要了,客气也不讲了,没得让客人笑话,我们秀衣局养了一群蝗虫,赶明儿都不敢来了!”
说得众人都笑了,正在抢着夹菜的几个小宫女讪讪地推到一边,把地方让给这些年长的女官。
楚言轻声安慰巧儿:“别急,还有时间,回头再好好谋划谋划!”
早燕点点头:“正是这话!不瞒你说,我们也打过刚才那个主意,只是有些难处,总下不了决心,正想找你参谋参谋!”
悄悄地把楚言拉到一边,细细说了她们的打算,连担心什么都一一道来,竟已经十分周全。
楚言认真听完,略一琢磨,已经有了把握,笑道:“还说不懂经营,我看你自己就行!你说的几条,我看也不难,一样一样慢慢来,这皇宫也不是一天搭起来的。照你说的还有一年半作准备呢,今儿先放开怀,开开心心的。”
又拉了早燕回到席上,把素儿拿来的一大盘食物放到她跟前:“先吃饱再说!”
彩云看着楚言,笑着说:“早些天,听说了你的事儿,还说不知什么样的厉害人物,竟连十阿哥那样的也给驯服了。今儿才知道,性子真是个极好的,任谁也没法不喜欢。你既然叫了我一声姐姐,我就对你说句实话,你跟我们不一样,你们进宫来就是等着有一天指给哪位皇子贝勒贝子。妹妹越是讨皇上喜欢,这一天来的越快!妹妹你是个聪明人,可要早点拿个主意,免得事到临头,不愿意也没法儿!”
这话来的突兀,却也是为她好,楚言被她说得没了兴致,说了声谢谢,低头寻思起来。
“好好的又提败兴的话头!” 秀娥啐了彩云一声,又问楚言:“一会儿,大伙要比穿针呢,你来不来?”
楚言的手工没法给人看,穿针还是会的,等到秀娥把彩线和针拿出来,见到极细的丝线和针,掂起来都费劲,又听说一个针眼里要穿进去七根丝线,忙道:“我笨得很,给你们垫底都嫌,就不穿了。”
早燕和华衣都抿着嘴笑:“怎么笨了?留在秀娥那里的衣服样子可不是笨人画得出来的!”
结果,只有彩云和楚言坐在一旁吃所谓的巧果,看着那群女孩子比赛穿针,好容易分出个胜负,输的人不服气,叽叽喳喳地,几个人拉在一起,再比一回,倒有点像十四阿哥库布输了的时候。
四阿哥是个说言出必行的,那天在她屋里挑剔了一番,没几天四福晋进宫请安,让人给她捎了一顶新帐子,又薄又轻,不知是什么料子做的,有点像后来的尼龙蚊帐,却软得多。
又有长春宫的太监抬了几样家具来,要放到她屋里,楚言想象着她的小屋被这些厚重笨大的家具塞满的样子,坚决不肯接收。好说歹说,最后让对方同意找一个会木工的太监,按她要的样子订做几个架子。
在这间屋子里也住了一个多月,楚言始终没有把这里当做家,大部分时候也就是回来睡个觉,总想着什么时候一觉醒来,已经在现代她自己的房间里了,就懒得费心收拾,家具原来怎么摆的,现在还是怎么摆。现在被四阿哥这么一热心,倒勾起了她把室内好好装饰一番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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