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们在筹划着要去登泰山,乐芸芷黯然地瞟了一眼自己的小脚,赌气道:“我去不了!”
曹冰玉和佟楚言都是一愣,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被缠得小小的双脚:“这是什么?”她们往来的女眷多是旗人,还真没怎么见过这种事物。
看见乐芸芷自卑地将双脚缩进裙里,佟楚言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担心,我有主意!让他们找顶软轿,抬你上去。实在不行,我让靖夷哥哥抱你上去。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到山脚下,怎么能不上去!”
乐芸芷见她真心为自己谋划,心中感激,又听她说让那个叫做靖夷的男子抱她上山,不由得红了脸,低头不语。
曹冰玉哈哈一笑:“人家自己有哥哥,用不着求你的靖夷哥哥!”
佟楚言拍拍脑袋:“我怎么又忘了,规矩!让你哥哥抱你上山,可不算违礼了吧!你要是没有定亲,嫁给靖夷哥哥也很不错啊!他武功又好,脾气又好,我要是不用进宫,一定和他行走江湖去!”
“我也要去!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的了我!”曹冰玉一把拉住楚言。
佟楚言叹了口气:“你我这不是要进宫吗?”
曹冰玉转了转眼珠子:“不如我们先进宫,玩够了再出来和靖夷哥哥行走江湖?”
“好啊!就是不知道要是进去了,什么时候可以出来。”
“怕什么。有我爹,还有你们佟家老太君呢!我们进了宫只要讨得皇上的欢心,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曹冰玉想到的事皇上和蔼可亲的笑容。
“我听人家说,伴君如伴虎。”乐芸芷小声说:“你们还是不要进宫好了。”
“听说皇宫里很好玩,西苑,畅春园,不进宫怎么看得见?”说来说去,曹冰玉是想去逛皇家园林的。
佟楚言其实并不象父亲以为的那么糊涂,进了宫肯定不能象以前那么自由,可是按父亲继母的意思,不进宫就要找个人家把她嫁了。她可不想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做个受气的小媳妇,倒不如进宫去,至少吃好穿好,还可以长点见识,如果在宫里当真不好过,再求求长辈们想法子把她弄出来好了。
她摆摆手:“快别提扫兴的事情!咱们筹划筹划路上怎么玩,不管别人说什么,我是一定登泰山的!”
曹冰玉自然也是一门心思要去的。就连乐芸芷,听说她的小脚带来的问题得到了解决,虽然不像曹佟两个大声嚷嚷,脸上也是写满了想去想去。
策零听她们说得有趣,舍不得这么就和她们分开手,也去和他哥哥商量。
日朗这次本来就是入关游历,爽快地答应了。
到了渡口,佟楚言的保姆洛珠早早带人等着,见到楚言心满意足地平安回来,没有惹什么祸,心中欢喜,别的什么也顾不上计较。
洛珠的父亲来自蒙古草原,身份低微,早年做了佟国瑶的马夫,因为忠心耿耿,救主有功,受到器重。她母亲早逝,佟国瑶的夫人收养了她。洛珠老实本分,人又勤快,深得佟家上下的欢心。即至她出嫁夫死,佟老夫人又将她母子接回,让她的两个儿子与佟氏子弟一起念书,她主动要求做了楚言的保姆。
她虽然不曾真在草原上生活过,蒙古人的热情爽朗来者是客的天性却深植在她的血液里。猜测日朗和策零二人身份高贵,自是小心接待,对乐氏兄妹和曹秀兰也是嘘寒问暖。
佟楚言要做什么,一向有办法得到洛珠的同意。楚言能去,曹福自然拦不住冰玉。她们登泰山的愿望,得到了首肯。
乐家山见芸芷好容易摆脱了丧母的愁苦,交到两个新朋友,心中欢喜,也不阻拦。
曹秀兰的家族前些年和曹寅他们并了宗,曹秀兰算是本家的小姐,此番累她受惊,曹福本来有意护送她回家,顺便向她父母致歉,这样一来正好顺路。
曹秀兰的祖父曹宁是个颇有傲骨的读书人,认为曹寅一家投靠清庭,坏了汉人的风骨,本来是不同意并宗的,但他一个酸腐老朽,在家族中没有地位,说话也没有人听。曹秀兰受其影响,这次又受了曹寅的连累险些丢了性命,对曹冰玉成见极深。
她曾听人说过,佟家乃是汉人,在明朝屡受国恩,却甘心投靠满清做了走狗,来打汉人的江山,也看不起楚言。别人敬她二人身份高贵,她却心存鄙视。又见她们一路上和那个蒙古少年有说有笑,毫无闺中女子应有的羞涩持重,心中很是不以为然,话中带刺。
却有一人在旁看的摇头。乐家山在江宁的亲友家遇见也是来探亲的曹秀兰。他的结发妻子两年前去世,亲友见他二人年貌相当,有心辍合,央求他顺路送曹秀兰回家。他本来见她言谈举止落落大方,心存好感,欣然答应。一路上,曹秀兰耐心陪伴照顾芸芷,他几乎决定回京禀报过父母,就要去泰安提亲。这一下见到曹秀兰肤浅狭隘的一面,不由大失所望。
他乐家只是医家商人,在商言商,没有什么汉夷大防的观念,更不想扯进反清复明的烂摊子中去。曹秀兰这样的女子自然让他望而生畏。
曹秀兰若是知道自己竟然这样错失了一段好姻缘,不知会如何作想。
第2
晌午刚过。紫禁城。一个小院。一间耳房。
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靠着里墙放了一张床,床边放了一张旧桌子,一把旧椅子。
正值夏天,床上挂着蚊帐。此时,帐子被撩了起来,露出床上躺着的人。这是个很年轻的女子,面貌姣好,脸色苍白,似乎陷入了极深的睡眠,呼吸极浅,几乎不可捉摸。
突然,她皱了皱眉,轻轻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有些怔怔地瞪着帐顶发了一伙儿呆,又把眼睛闭上。良久,她再次睁开眼睛,发现对着的还是那顶发灰发黄的棉制蚊帐,她转动眼珠,向帐子外面看去。一排古香古色上半截带雕花木窗的木门,往下看是青砖铺就的地面,往上看是黑黑高高的木梁。如果不是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就应该是座寺庙了。她明明记得自己应该是睡在那间公寓属于自己的房间里。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了?!这种古老的蚊帐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奶奶带她去乡下玩,在一个老太太的房里见过那么一次,现在居然还有人在用!
难道她被绑票了?如果是,她怎么会不知道?她的室友都睡死了吗?楼下传达室不是二十四小时有人值班吗?
“我在做梦!我在做梦!我在做梦!”她小声安慰自己,一定是太累了,居然产生了幻觉。合上双眼,她对自己说再睡一下就好了!
冷不防,房门碰地被推开。她顺着声音的来源看过去,望进了一双比黄豆大一点的眼睛,是个十多岁的男孩子。男孩见她醒了,喜不自胜:“楚言姑娘,您醒了!太好了!我这就给您把药端来!”话未落音,人已经跑开了。
好顺溜的京片子!有些时候没听到了。挺机灵的小孩,就是什么地方怪怪的。他叫我的名字没有叫错,看样子也不像是坏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正在纳闷,男孩子又跑了进来,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散着苦味的液体,放到了桌上。男孩一进屋,她就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了。他居然穿了件灰了吧唧看不出原色的圆领长衫,更夸张的是脑后还拖了根辫子!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一半剃得溜光一半梳成辫子的脑门儿,半天也没发现头套的接缝。趁着男孩走近要和她说话,她抬起身,一把揪住男孩的辫子,使劲往后一拉,心中冷笑,什么东西,也敢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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