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渊又重复道:“小璠,我很高兴。”又补充说:“你这么相信我。”
尔渊说话时的气息伴着葡萄酒的清香,浸软了璠嫣耳后的皮肤,她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脸微微泛红,良久轻轻的回了一句:“嗯。”
从前,璠嫣从不觉得,从御史府到郊外,即使是快马加鞭,也是那样的漫长,周围的一切宁静的好像与这寒冷一起凝结,这路、这皇城、甚至这天地八荒之间,只有这马儿,载着自己与他。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会跳的好快,却又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她觉得,可能是自己太久没有骑马了吧;与他在一起的时光让她感到又很舒服,很心安,自她回来听到他的箫声起,她就认定了这个知己——这个她在中原唯一的朋友。尔渊却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知道,璠嫣必定没有真正听懂他的话。
两旁的屋舍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光秃秃的高大的树,昨夜的积雪还压在枝杈上,远远的望去是一道烟,于是璠嫣问他:“前面是还有村舍吗?竟然还有炊烟。”
“那是篝火。”
“篝火?这大白天的……”还没等说完,璠嫣便闻到了一股烤羊腿的味道,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嘴角挂着满足的笑容:“好香啊,尔渊你有没有闻到?”
尔渊亦是满足的笑了笑,却没有说话。怀中的这个小丫头却孩子一般的一只手拉着他的袖子,一只手指着前面:“快点,我们去前面看看!”于是他扬鞭——“驾!”
只见他的小厮常玉在酒坛和篝火旁候着,看到他们来,便立刻牵了马:“五殿下,二小姐。”
尔渊下马道:“这就是我要送你的寿礼。”然后将手伸向她,露出一脸明媚的笑容。依照寻常话本小说中才子佳人的故事,璠嫣应当一脸感动,痴痴的望着尔渊,然后将手搭在尔渊的手上,下了马,与他相拥着一起……
然而……
璠嫣一脸嫌弃,并没有理会他的手,指了指自己眉心的花钿:“那这个呢?”
“这个嘛,前两天遇到了一个匠人,闲来无事便叫他教我做了一个,我一个大男人要这个做什么,所以就给你了。”然后又凑过来坏坏的笑了笑:“你不会以为这个是我要送给你的寿礼吧?”
璠嫣低下头小声嘟囔:“谁让你说随便送的……”却又突然反应过来,于是瞪眼,“哦!你诳我!”于是跳下了马,拍开了他的手,甩了甩袖子背着手径自走到了篝火旁坐了下来。尔渊看着这个宛如江湖豪杰的小丫头的背影,无奈的笑了笑——果然还是一点都没变啊,还是中秋时第一次见到的那个模样。
常玉为自家主人抱不平,指着这酒坛道:“我家殿下实在委屈,为着二小姐的生辰都将自己的珍藏拿出来了,二小姐却这样不领情,这就本是只给……”
尔渊轻咳了一声打断了常玉笑道:“好酒自然是要给挚友分享。”复而一脸委屈:“不过常玉说得对,小璠你的确太冤枉我了,我送你的寿礼确实只有这个而已。”
璠嫣看着尔渊这一脸委屈实则耍无赖的样子:“你们俩简直是主仆一条心,算了算了,说不过你们。”却又闻到了酒和肉的香气,却又偏偏不争气的吞了口口水,于是有些不情愿的说:“真是吃别人的嘴短,我不怪你了。”
尔渊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个倔丫头也不是完全拿她没办法啊。
酒足饭饱之后已是黄昏,尔渊将一只胳膊枕在脑后,躺在地上,听着璠嫣吹笛子,他的心也随之跳动,他能听得出来,璠嫣有一种割舍不掉却又不得不放弃的感情,他胡思乱想着,一曲终了,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坐起来,看向她认真的说道:“小璠,希望你的每个生辰我都能陪你。”还没等璠嫣回答,他便拿出了箫,箫声很是空灵悠远,欣喜却又仿佛在压抑着这种喜悦,随之焦急,有隐隐听出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意味,璠嫣摇摇头,阻止自己的胡思乱想:“尔渊是我的好朋友,怎么能对他有非分想呢?”复而又深深地检讨自己:“宋璠嫣你怎么可以这样的朝三暮四,你不是一直想找到那个青铜面具吗?”却又在心里暗暗叹气:“璠嫣啊璠嫣,你这本就是痴心妄想,你已经在这尚阳皇都了,恐怕这辈子都不一定能离开这里,而他呢,是一只自由的鹰,怎么回来这里?”又想“我为什么要用回来呢?”
一曲终了,却没能打断璠嫣的胡思乱想,尔渊看着她此刻正双手抱膝,而下巴靠在膝盖上,眉头紧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于是将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小璠?”
璠嫣慌乱的回了神:“嗯,这是自然,就算是很多年以后,你我都已经儿孙满堂,你还是我的好朋友啊~”
尔渊没有说话,他的眼睛清澈而湿漉漉的,火苗在他的双眸中一闪一闪的,最终还是灭了,于是他起身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璠嫣回到家中,是宋大人的斥责声。
“璠嫣,你跪下!”宋大人今天听说璠嫣与五殿下同乘一马的事情以后便火冒三丈,好不容易经过宋夫人的劝说消了气,如今看着喝的小脸微红、有些站不稳的璠嫣顿时便又火冒三丈。
“老爷您消消气。”宋夫人在旁边劝到,宋大人却根本不听,“跪下!”
“哦。”璠嫣一脸委屈,默默地低下了头。
宋大人看她还是乖巧,便问:“你知道你犯了什么错吗?”
其实璠嫣也很委屈啊,这会儿酒劲儿正往上冒,脑袋昏昏沉沉的,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于是很诚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好,那我问你,你今天早上是怎么说的?”
璠嫣想了想,说:“伴君如伴虎……”说到这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赶紧辩解道:“爹爹误会女儿了,女儿与尔渊不过是挚友而已,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你!真是气死我了!”宋大人伸手便想打她,却最终不忍心,放下了手苦口婆心的说:“嫣儿啊,你怎么可以如此胡闹,以后不许你直呼五殿下的名字,他是皇子,而你是臣女,男女授受不亲,人有尊卑贵贱,你也不要再与五殿下走得如此亲密了。”
璠嫣却委屈的辩解道:“挚友就是挚友,只因志同道合,怎么能跟身份地位这些身外之物混为一谈呢?”
宋夫人急忙制止道:“嫣儿休得胡说!快跟你爹赔个不是,回房去。”可宋大人却气的一阵猛咳:“你给我回房闭门思过去!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说罢看了一眼宋夫人:“你也不许放她出来。”
回到房中珠儿倒是气的掉眼泪,璠嫣笑道:“受罚的又不是你,你哭什么?”
珠儿抽泣道:“珠儿这是心疼小姐,所以才哭的……老爷也真是的……明明小姐与五殿下是两情相悦,为什么要棒打鸳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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