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子身姿矫健,但是怎么也看不清面貌,婉儿急欲看到男子的样貌,就想凑近观瞧,可能是挣动的动作过大,竟然醒了过来。
上官婉儿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有人笑道:“昭容好睡,可是做了梦不曾?”
这声音!上官婉儿蓦地睁开眼,就见张昌宗正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上官婉儿一下子就清醒了,她坐直身子,冷淡道:“将军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转身想呵斥随侍的宫女,没想到两名宫女已经踪迹不见。
上官婉儿左右看了看,发现屋内除了自己和张昌宗,竟没有第三个人。
上官婉儿有些紧张,她潜意识里害怕与张昌宗独处,起身就想往外走。没想到张昌宗一闪身,在她面前挡住了去路。
上官婉儿不禁往后退了一步,强自镇定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于理不合。还请将军让开。”
张昌宗往前迈了一步,眼睛温温润润地望着眼前的女子:“昌宗与陛下在一起嬉戏都不曾避忌昭容,如今昭容倒怕了?”
上官婉儿见张昌宗说得如此露骨,又羞又气,面上涨得通红:“将军是陛下的人!还请自重!”
张昌宗往前又逼近了几步,上官婉儿被逼得不断后退,最后退到武帝平时午睡的榻旁,用手撑在床沿,一动不敢动,双眼狠狠瞪着张昌宗。
张昌宗轻笑了一声:“昭容明明对昌宗有情,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
上官婉儿闻听此言,如遭雷劈,张着嘴什么也说不出来:被他发现了!自己极力掩饰,还是被他发现了!
张昌宗见婉儿面色变换,低头不语,便伸出手在婉儿肩上一推,婉儿猝不及防被推个正着,人整个往后仰,躺倒在榻上。后背一沾到床褥,挺身就想起来,谁知张昌宗合身压在身上,让她动弹不得。
上官婉儿脸上立刻火烧般地红了,双手在张昌宗胸前又推又打:“你这是做什么!你疯了!这是陛下寝殿!”
张昌宗伸双臂将上官婉儿整个人都揽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陛下正和梁王、太平公主说话,一个时辰之内是决计不会来的。我已经安排了人在外面看着,有人来立刻就来通报。”
上官婉儿还是挣扎不已:“你是陛下的男宠!我是陛下的女官!我们不能,不能。。。”
张昌宗揽紧了上官婉儿:“为什么不能,你对我有情,我也钟情于你。心悦卿兮,卿可知?婉儿,我喜欢你!”
上官婉儿看着张昌宗的眉眼,仿佛记忆中有个人也对自己说过一样的话,婉儿轻轻闭上了眼,眼泪顺着眼角留了下来。
张昌宗用手替上官婉儿擦着,心疼地说:“别哭,婉儿,别哭。”
上官婉儿将头埋进张昌宗的怀里,汲取着他身上的气息,她发现自己早就爱上了这个男子,只是骄傲和对武帝的畏惧,让她不敢表明心迹,只能用冷淡和疏离来对他。现在被他抱在怀里的这一瞬,都不重要了。什么巾帼宰相,天子近臣,不及他对自己倾心一顾。
上官婉儿默默伸出双臂,回抱着张昌宗。张昌宗身体一僵,立时更加大力拥住了她。二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享受着片刻的温情。
二人在内殿相拥,根本没察觉外面有纷乱的脚步声往这里走来。
太平公主将殿门推开,看见榻上的二人,大声惊叫:“你们在干什么!”
上官婉儿和张昌宗听到太平公主的声音,立刻慌忙起身。随后赶来的武帝,看见榻上衣衫凌乱的二人,怒不可遏。
武帝抽出随身的金刀,朝上官婉儿狠狠掷去。婉儿早就被吓傻了,只愣愣地也不知道躲闪,张昌宗见势不好,猛推了她一把,婉儿身子一歪,躲过了刀锋,金刀扎偏,插入了婉儿的前髻,前额登时血流不止。
张昌宗拽着上官婉儿跪到武帝面前。武帝怒目对上官婉儿喝道:“汝敢近朕禁脔,罪当处死!来人,把贱婢拉下去,乱棍打死!”
立时就有两名羽林卫走进来要将上官婉儿拖走,张昌宗跪地不住叩头:“陛下!请陛下听臣一言!”
武帝严厉对张昌宗说道:“朕还没有处置你,你还有何话说?!难道想为贱婢求情?!”
张昌宗慌忙道:“臣不敢!臣只是听说自己与死去的太子贤长得颇为相似,昭容思慕太子贤,是臣引诱了昭容,方才昭容也将臣当成了太子贤,才没有拒绝臣。臣并未与昭容有苟且之事,只是安慰而已。”
武帝听张昌宗说起李贤,确实他与李贤有几分相似,而且上官婉儿对李贤的思慕,自己是很清楚的,当初也是自己逼着她拟的废太子诏书,这件事上自己一直对婉儿有所亏欠,再加上李贤已死,武帝心中想起了死去的儿子,心中不免酸涩,便对婉儿的恼怒去了几分,挥挥手让羽林卫退下。
太平公主在一旁见武帝面有哀戚之色,就知不好。她假意走到榻前看了看:“看这榻上乱的,被褥都皱成一团了,彩珠,快来收拾收拾。”
武帝听太平公主这么一说,就看向榻上,果然被褥凌乱,枕头都掉到了地上。武帝刚刚削下去的火气又撞了上来。
张昌宗抬头对太平公主笑了笑:“这榻很乱么?似乎没有公主府中的榻乱啊。”
武帝和太平公主均是一愣,武帝想到了张昌宗曾是太平公主的男宠,太平公主则是面色尴尬。武帝狠瞪了太平公主一眼,太平公主闭上嘴不敢再说话了。
武帝低头看着地上跪着的上官婉儿,冷哼道:“他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婉儿此时已经万念俱灰,本存了必死之心,待到听到张昌宗出言回护,又说起李贤,顿感羞愧不已,明明是自己对张昌宗起了心思,却硬要说是对李贤的思慕,既对不起维护自己的张昌宗,也愧对死去的李贤。武帝现在问话,婉儿张张嘴就想否认,张昌宗像是早就料到婉儿会如何说话,暗中伸手,在婉儿小腿处狠命掐了一把。
这一下掐得十分用力,上官婉儿忍不住眼泪涌了出来,急忙用手去擦拭。
武帝见上官婉儿不答话,反而落泪,可见是真的思念李贤,便对她的厌恶又去了几分,又见到婉儿发髻被金刀打散,光洁的前额上有一条明显的刀疤,心中又不忍了,想想她从十四岁就陪伴在自己身侧,十几年的岁月不曾分离,尽心辅佐自己,实在不必为了一介男宠杀掉她。
想到此处,武帝说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不许任何人将今日之事说出去。上官婉儿面壁思过三月,张昌宗罚俸一年。”
张昌宗立刻跪地谢恩:“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上官婉儿没想到武帝竟然能饶了自己,心中又是感动又是酸楚,重重磕了三个响头:“谢陛下不杀之恩。”
武帝疲惫地说道:“退下吧,你们都退下吧。朕,累了。”
☆、第二十九章
上官婉儿在两个宫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回了婧珏殿,一进门口就把宫女太监吓了一大跳,纷纷上来搀扶。沛芹一溜烟跑去找绿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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