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官威甚重的主考官,自考试开始之后,便四处巡看着,时不时地站在某位考生身旁或身前端详着他们的考卷。
之前进场时在谢珝前面那位手抖的仁兄,果然紧张过度,而此时手一抖,便污了一张已经答了一半的考卷,不由得面色惶然,不知所措。
主考官见状便摇了摇头,转身走开了。
这样稳不住的心态,还是再锻炼几年再说罢。
随后便走到了谢珝身边,凝目朝他的考卷看去。
而谢珝当然不会如方才那位仁兄那般紧张,握着笔的手半分不见抖动,继续稳稳地答着自己的考卷,主考官的威严在他身边仿佛失了效一般。
这便是谢珝的优势了,前世二十几年的应试生涯下来,最不怯的便是考试。
各种特色的监考老师也见识过了,自然不会被此时的场面吓到。
再加之他心态一向平稳,更不会将注意力放在考题之外的地方,只沉下心思答题。
☆、诸事毕
四十、诸事毕
第一场难度不大,谢珝答完后检查了一番, 便在这位威严的主考官处交了卷, 行礼后离开。
他原以为自己也算是交卷交的早的了, 结果出了贡院, 就看见顾延龄那厮正百无聊赖地坐在自家马车的车辕上,同大吴管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也不知他都问了些什么,导致大吴管事这个能帮谢阁老处理好许多事的能人都面露苦色,见到谢珝便活像见了救星,一脸的庆幸,忙开口道:“大公子出来了。”
顾延龄原本是背对着贡院门口坐着的,一听大吴管事这话, 便放过了他, 不再问东问西, 敏捷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转过身一看。
还果真是谢珝出来了。
顾延龄上次在县试中也考中了,虽然是个吊车尾的名次,但依旧是考中了, 可把晋王给高兴坏了, 也不管儿子愿不愿意,就又把他扔出来去考府试。
可谢珝眼瞧着他出场这么早,恐怕也没怎么用心答卷,不由得在心里摇了摇头。
顾延龄看见谢珝倒是挺高兴,晃悠着手里的考牌就迎了上来,还同他打了声招呼:“珝哥儿。”
他这个叫法, 自少时就没变过。
被叫得久了,连谢珝几人都懒得让他改口了。
谢珝看着他毫不在意地将手中的考牌甩着玩儿,便皱了皱眉,转过身同大吴管事开口道:“吴叔,您在此处等到阿琅出来,你们便先回府去吧,我同延龄去千重园坐坐。”
听到谢珝的话,大吴管事便点了点头,出声应了下来,自家大公子一向有主意,不用旁人多操心,既然他已经这般说了,那便如此罢。
顾延龄自然也听到了他这番话,就“嘿”的一声,面上露出一副标志的纨绔笑容,伸手搭上谢珝的肩,口中自然而然地道:
“珝哥儿莫不是想尝一尝千重园新出的菜品?不过他家开了这几年,倒还真有些颇为不错的,今日不如我请客,咱们一块儿去。”
“既是我提出来的,又怎么好让你请客,还是我来吧。”谢珝闻言便笑了笑,语气闲适地道。
顾延龄一听也是这个理,自己要是坚持请客,驳了珝哥儿的面子就不大好了,便点头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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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便带着各自的小厮去了千重园。
在雅间中落了座,便有人替他们上了茶,待到他们点好了菜,就退了出去。
谢珝刚端起茶饮了一口,耳边便响起了顾延龄那语气中略带抱怨的声音:“我是真不懂我家那老头子是怎么想的,我上次能在县试里吊个尾巴,也不代表这次府试就能考得上啊,我说不想来,他非逼着我来……”
反反复复,说来道去,说了许久,总之就是这个意思。
他说个不停,谢珝也没恼,端着茶盏的手依旧稳稳当当的,这茶倒是不错,正巧他考了一上午的试,还真有些口渴了,索性多饮了几口。
直到顾延龄终于说完了,谢珝才放下茶盏,骨节分明又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了几下,淡然的声音也伴着“笃笃”声一道响起:“王爷自是为了你好,许是想让你多适应适应科考的气氛罢。”
也不知是不是谢珝敲桌子发出的声音扰了顾延龄的心绪,只见他颇为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又道:“可偌大一个晋王府,难道还养不起一个我吗?父王怎的对这件事这么执着,这不应该是你家这种才看重的事吗?”
谢珝听了他这话便是半晌无语,只心道晋王对顾延龄也算是用心良苦了,等到他将来不在了,王府便是由原配留下的世子继承,顾延龄和他那个性子绵软的母妃又该怎么办?
这位晋王世子的性子如何,谢珝并不了解。
可他却一直听闻这位的本事却不小。
若是晋王世子将顾延龄当做弟弟,好生照看着便罢,但知子莫若父,就凭晋王如今对顾延龄的要求来看,这位世子的性格也就略见一斑了。
也就是谢珝与顾延龄是多年的好友了,若是换了旁人,以他这冷清的性子,才懒得去管这种事。
又过了一会儿,谢珝才开口将这些道理都一一讲给顾延龄听。
顾延龄闻言便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道:“那如果对于我大哥来说,我就一直这么纨绔下去,一直这么不务正业下去才是最好的呢?”
他话音刚落,谢珝便是一怔。
一直以来,不论是沈行舟,还是他自己,都以为顾延龄年纪还小,性子又天真,颇有些不谙世事的模样,在今日之前,他竟然不知道顾延龄对这件事居然看得如此清楚。
但是只有认识清楚是远远不够的。
回过神来后,谢珝便冷静地再次开口:“扮猪吃老虎,关键在于一个扮字,真正的猪是永远都吃不了虎的,只能被吃。”
言尽于此,他便不再继续往下说,实际上他今天也说得过多了。
顾延龄在他那番话后便陷入了沉默,二人便无声地用完了这顿饭,之后各自归家。
不管顾延龄的心绪会不会因谢珝那番话而生出波澜,府试还是正常进行着。
第二日考的是杂文,虽然题目的难度相较县试时增大了许多,但对于谢珝来说依然没什么问题。
时间过得飞快,府试的最后一场考试也开始了。
谢珝按例检查了一番试卷后,便着手开始看题。
第三场考的是策论与诗赋,他端详过一遍考卷,发现诗赋只有一道,而策论竟有四道,题量不可谓不大。
这样大的题量,由是谢珝也不能多耽误时间,沉下心思去认真读题。
第一道策论题目是出自《大学》中的“生财有大道”这一段:
“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
这道题的目的也很明显,就是让考生们做一篇与主题有关的文章,在里面谈一谈自己的看法。
这道题倒是能答得由浅及深。
谢珝略微沉思了片刻,便从这段话的解释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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