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珝面色不变,继续温煦:“忘了。”
萧翌一边朗笑出声一边往前走,半晌后才转过头对他调侃道:“乔家表妹恐怕要伤心了。”
谢珝闲庭信步地走在他身后,悠悠地道:“乔表妹是否会伤心倒是难说,不过我倒是知道表哥马上不但要伤心,还要伤肝。”
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萧翌看向小表弟,求解的眼神非常明显。
谢珝也不卖关子,十分配合地将答案告知了他:“景明公主下晌要来府里——找表哥您。”
萧翌脸色登时就不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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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了萧翌调侃他的仇之后,谢珝神清气爽。
甚至在校场上射靶的精确率都高了不少,十箭中能中七八箭。
从校场上回到自己的越鹤院,谢珝独自沐浴更衣过后,便去了西厢的书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大学》便坐到窗前读了起来。
四书五经乃是科举考试的必读教材,比之旁人,他学得更快。
四岁时,祖父谢阁老便亲自为他开蒙,或许是穿越带给他的金手指,他有了比前世好得多的记忆力,说是过目不忘也并不过分。成年人的思维加上过目不忘,他的学习进度便一日千里,突飞猛进。
只是哪怕这样,他也不敢一日放松功课。
毕竟他的目标在更高的地方。
读了一个多时辰后,他站起身来活动了几下因久坐而有些发僵的四肢,站在窗前眺望远处的天空,以便放松舒缓眼睛,他一点儿都不想变成近视眼,这时候可配不到度数合适的眼镜。
一边看着远方,谢珝一边想着,他们几个太子伴读的年纪也大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用再往宫里去了,虽说太傅是给他们五个一块儿上课,但重心却是放在太子一个人身上的,对他自己而言所获并不多,日后不去听讲也便罢了。
只是父亲曾说过家中的西席水平有限,怕是也教不了自己多少东西了,而父亲跟祖父平时又公务繁忙,虽是能指点他,却总是抽不出空。
这样想着,谢珝也不由得摇头轻笑了一声,这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堂堂盛京谢氏的长子嫡孙,居然找不到合适的老师教导。而事实也是如此。
谢珝仔细思索过后,心觉现下恐怕只有两个法子了。
其一便是去谢氏族学读书,不过谢氏的族学却不在盛京,而是在梧州,优势很明显,他是嫡枝正房的长子嫡孙,若是他往梧州族学求学,那族中的资源不用说也会朝他倾斜,劣势同样很明显,人多的地方就有斗争,他这样的身份,势必会被牵扯进许多无谓的是非之中。
第二个法子便是前往广陵书院求学。广陵书院是整个大永都闻名的书院,从其中出来的大儒,文官不计其数,现任山长更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林行道,同样也是范阳林氏家主的弟弟。
这样的地方,优势便在于先生们的教学水平甚高,以他的资质和努力将来不成材都很难。甚至学成出入朝堂之后,会有许多师门长辈和同窗,对自己以后也是个不小的助力。不足之处可能就是教学资源公平,每个人的都是一样的,不会向自己倾斜,除非他成为山长的亲传弟子。
到底该选择哪一个?
谢珝收回眺望远方的视线,又看向书桌上的那本《大学》。
他还得再斟酌斟酌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 改个书院名=v=
☆、自成蹊
六、自成蹊
乔氏与王氏也在说这件事,从谢老夫人的院中回来以后,放两个小姑娘去逛园子,姑嫂二人便在房里说起悄悄话来。
王氏嫁入乔家的时候,乔氏还没出嫁,一个性子利爽一个柔和,都不是难相处的人,当年那段时间关系便还不错。
此时乔氏便正问起王氏的儿子来:“大嫂,我记得成蹊今年也十二了吧,现在在哪里读书?”
王氏一听到儿子的名字头就不住的疼,太阳穴都跳将起来,抬起手揉了揉,才跟小姑子说道:
“过了今年的生辰就满十二了,被他爹扔到族学里读着呢,也是去一天不去一天的,整日想着要去投军,考武举……小姑你说,我们乔家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个不着调的?”
不说还好,越说王氏就越来气。
在一边儿听着的乔氏也不免有些发怔,委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且不说世家子弟有几个去考武举的,最关键的是由于开国皇帝本事太大,当初一统大永后随即就把周边不安分的几个国家给打残了,不但急忙投降,最后还被迫割地纳贡。
直到现在,那几个周国都还没缓过气儿来,萎缩在一边儿不敢动弹呢。
所以这大侄子想去投军建功,可首先也得有仗给你打才成啊!
乔氏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侄子的脑回路。
不过若是谢珝在这儿的话,就一定懂得乔表哥这叫“中二期”,指的便是一种青春期少年特有的自以为是的思想、行动和价值观。
用四句话来总结这一时期,那就是:
——我与别人是不同的。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这才是真正的智慧。
——如果有反例,就参看上面三条。
参上。
也幸好他此刻并不在场,若是在场,就会明白,古代世家中培养出来的孩子不光都是精英,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性
——棒槌。
乔氏楞过便开口安慰嫂子:“孩子还小,活泼些也没什么不好,等他再大些就稳重了……”
她这话说罢,王氏就叹了口气,便道:“希望如此吧,他若是有你家的珝哥儿一半懂事,我也就不用头疼了,真是白长了这么些岁数。”
我家阿珝自然是极好的,乔氏心中如此这般想着。
但嘴里却不能顺着王氏说,毕竟身为父母能数落自家孩子的不好,可外人要是也跟着说了,那就是不长心了。
“成蹊那孩子我又不是没见过,长得又好,也聪明,成材是早晚的事儿,嫂子也不必太过担忧了。”心中略一思量,乔氏便笑着对王氏道。
乔氏的声音轻柔温和,似一道清泉浸过王氏方才有些焦灼的内心,让她的心情也舒缓了许多,也有心思聊些其他的事儿了,舒了一口气便语气轻松地问乔氏:“你家珝哥儿也十岁了,明年应当就不用再去宫中给太子伴读了罢?”
“约莫是这样。”说起这件事,乔氏也心情愉悦了许多,面上愈发柔和。
儿子在宫中做伴读,有些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多么大的荣耀,可他们谢家,还未必将这件事看得多重。都说伴君如伴虎,太子虽说只是储君,可也是头幼虎了,自阿珝七岁进宫伴读起,乔氏看着他一日沉静过一日,一日稳重过一日,处事成熟地不像个孩子,让她内心骄傲的同时又觉难过。
她的阿珝,练字读书向来自律,从不让他们操心,四岁时开蒙,七岁始学四书五经,九岁便会自己作诗,才学分明与萧翌不相上下,每旬校考却只能在第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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