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忧酒坊_忆落影【完结+番外】(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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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在草庐偶遇是假的,尽忠端王是假的,遇刺是假的,与他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久久地,薛卿离没有出声,五根手指紧紧地握成拳,手心里好像抓着什么,慢慢有血渗出。

  薛卿离想着,他今生做错了很多事情,还有一件,就是在季曦尘坠崖的时候,没有抓住他……

  季曦尘唇瓣一张一合。刹时间,薛卿离仿若心死,犹如木柱一动不动,脸上苍白一片,血色全无。

  季曦尘转身跳入了万丈悬崖,他却没有再去追。

  无神地捂着心脏,闭上双目,他听见了季曦尘说的话。

  他说——

  “薛卿离,我们之间从此碧落黄泉,永不相见,你不配!”

  “薛卿离,你千万别死,在轮回路上不愿见到你!”

  ……

  握成拳的手慢慢张开,掌心里是一枚精致的白玉发冠,是弱冠那日季曦尘送给他的玉冠。

  这枚玉冠已经完全变形了,被握得太紧,嵌入皮肉,上面全是斑斑血迹。

  薛卿离像往常一样弹起了辞宴曲。曲毕,他才惊觉,原来,那个听他弹琴的人,已经不在了……

  【尾声】

  栖忧酒坊内。

  “嗯,我这埋忧酒与你这故事甚为相配。”说罢,我便将手中的埋忧递与他,又意味深长地开口提醒道:“昙花最美的花期只是在那一瞬。刹那的美丽,一瞬间永恒,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他亲眼看着他从崖上跳下,以生命为局,留他一世不得相忘,空老生年。或许这就是他最终的报复。

  我看了他半晌终是笑了一笑,他身亡,他心死。谁输了,谁又赢了?谁的过错,谁在错过。

  “谢谢。”他接过,仰头尽数灌下。

  月落无声,薛卿离抱着古琴走到祠堂里,他还是穿着那一身青蓝色的长袍,披散着一袭长发,然而他站在祠堂中央,远远看过去,却没有当初的那般仙气。

  薛卿离看着祠堂内供奉的牌位,突然将琴举起来狠狠砸在了地上,“哐当”的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却久久不散,没有人来关心他做了什么,这地方,也总是只有他一个人。

  “这世上,再没人会听我弹琴了……”他看着地上已经砸碎的古琴,喃喃自语。

  屋外冷风习习,只听的身后“吱呀”一声,好似开门的声音。

  “你来了?”薛卿离笑着,莫名其妙地说着话,空荡荡的屋里除了回音,哪里会有回应。

  “当年你问我,有那么多伤心事儿么?我没有回答。我告诉你,我真的一点都不开心。我费劲心力地出了冷宫,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的。又费劲心力的进了端王府,也要把他们哄得服服帖帖的,我要不停的骗,不停的骗……到最后,我却是被骗的那一个,不开心啊,真是不开心啊,终于,父皇也不要我了,不开心啊……”薛卿离说着,却深深叹出一口气,仿佛如释重负一般,仰头笑着,当真如疯子一样。

  “我啊……”

  “别说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声音,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可他不敢回头,他不敢看……

  “罢了……”

  一阵风过,吹得薛卿离脖颈一凉,身后再没了动静,薛卿离这才敢回过头去,空空荡荡的祠堂,还是空空荡荡的祠堂。

  他突然冲了出来,跑到院子中央,空空荡荡,山里的一切都没变,永远的空空荡荡。

  “曦尘,我今生做的事、说的话都是假的,可唯有对你的感情是真的……”

  昙花一现,只为卿离。

  刹那的美丽,一瞬间永恒。

  ☆、忘忧酒

  佛家说,前世有因,今生有果。

  所以一个人在出生之前,就已注定他今生的一切,注定好开始,亦注定了结局。

  也许前世只是一注平凡的草木,今生幻化成人,只是为了等待一份约定,完成一个夙愿,甚至是还一段情债。

  【一】

  “如此,甚好。”我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

  正想着,秦子墨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兴奋得手舞足蹈对我大喊大叫,“阿鸢阿鸢,后院的鸢尾花盛开啦!”

  我微微有些恼意,这人就是喜欢一惊一乍,说了多少遍也没见他改改,“知道了。不过就是花期到了,值得你这么大呼小叫吗。”

  秦子墨咂咂舌,然而却还是掩不住眉目间的熠熠光彩,“你是不知道!那和我曾经在眼角上看到的那株很像,一样美丽呢!”

  我撑着头,略微带了些不知名的微笑,“我确实是不知道,你以前几时在眼角上见过鸢尾花?”

  他愣了愣神,一脸茫然——“呃……不知道啊,可能是在梦里吧,哈哈。”

  他不以为然地挑眉一笑。

  我看着笑得一脸无辜的他,又转眼垂眸低凝账本上记着的忘忧酒,唇角也同样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抬首对他笑着微语,“我个人私藏了一个老故事,你可愿意一听?”

  他将身体凑了过来,对我嘻嘻笑道:“好呀好呀,阿鸢你是知道的,我最爱听故事了。”

  【二】

  儒生初到梵净寺时只是一个小沙弥。这天,天气甚好,他应了寺里的规矩,独自一人下山去化尘缘,需得一月之久。

  这一月中,若他安然回来,便是佛祖的有缘人,定能成正果;若不能回来,便是尘缘未断,佛门也是不收的。

  儒生左手拿着钵盂,右手滑着佛珠,便下了山。

  许是走的久了,累了,到了半山腰上,儒生便席地而坐,开始打坐起来,嘴里念着佛经。

  离他不远的大树上,躺着一个人,准确的说,是一名女子。一袭紫衫,眼角处有一朵鸢尾花,那女子一笑起来,那朵鸢尾花便为她平添了几分娇艳。

  她叫听颜,是一朵鸢尾花精灵。本是觉着闷得慌,便出来耍玩,谁知便碰上了这么一个俊俏的小和尚,一时兴起,便跟着他了。

  跟了他一上午,听颜都觉着有些累了,幸而,儒生停了下来。

  良久,见儒生并没有要起身继续行走的意思,听颜待不住了,纵身一跃,轻轻的落在离儒生有七步距离之处,细细地打量着他。

  “和尚,你在这儿坐了这许久,腿不酸么?”听闻她的声音,儒生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不予理会,自顾自的念着佛经,手里转着佛珠。

  见他不应,听颜有些恼了,“和尚,你们佛门讲究的是慈悲为怀,普渡众生,如今我问你,你怎么不答话呀?”

  “女施主并不在这众生之内。”

  良久,儒生才说了这么一句,听颜一下子愣在了那里,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片刻之后,听颜终是反应过来,这和尚怕是在说自己是女妖怪。

  听颜轻轻一笑,眼角的那朵鸢尾花开得异常妖冶,“你这和尚,眼睛闭着,心里头却跟明镜似的,真是有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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