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姜赶上了军队,可是她却不敢过去。她害怕了,她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萧怀晔,原来竟是为了她,他才娶了宜和。念姜恨这样的萧怀晔,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为了她,如此委曲求全,更恨她当初说了那样伤他的话。
她就这样静静的跟在军队后面。
最后还是被人给发现了。
念姜下马,缓缓走到萧怀晔的马前,来之前她特意换了萧怀晔最喜欢的骑马装,大红色的披风衬得她肤色如雪,明亮如星辰的眸子蒙上了一层泪水,就这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萧怀晔早就知道这个傻姑娘一直跟在后面,可是他不忍赶她走,想着再和她多相处一点时间,哪怕再多一点点也是好的。
萧怀晔看着站在那的念姜,冷峻的脸上有了太多平时没有的情绪,有爱恋、有不舍、有感动,更有一丝不甘。
他弯下了身子,吻上了她早已冻僵的唇。
“萧怀晔,你这个大笨蛋,如果露春不告诉我,你打算骗我一辈子吗?”
“是啊,我情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这样你就能忘了我。”
“你妄想,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你此去要好好保重自己,我等你回来。”念姜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绽放。
萧怀晔递给她一个锦囊,囊中是他的一缕青丝,“你一直怪我没能给你一个定情物,如今给你,可要好好保管它。”
【五】
边关的战役,整整打了三年,可萧怀晔却再也没能回来。
边关传来消息,汝南侯萧怀晔力抗强敌,折损边疆数万人马,同时身负重伤,不治而亡。伴随着萧怀晔死讯传回上京的,是玉门关失守,匈奴联合边疆数国连破晋国三座城池的消息。
满朝哗然。紧跟着的,是满朝陷入的恐慌。
念姜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手一抖,刺绣的长针刺破食指,一颗血珠涌出,滴在如雪的缎面上。
鲜血在缎面上绽放开来,如同一朵缓缓绽放开的花。
露春从外面端了一盏茶进来,看见念姜滴血的手指,大惊失色,放下茶盏便要去寻太医。
念姜一把拉住了她。
露春一惊,回头看向念姜。却愕然发现,昔日绚烂明朗的念姜眼中,翻涌着如海的绝望和沉重。她也不禁湿了眼眶,“长公主……”
很快,念姜长公主即将和亲匈奴的消息在宫廷内传开。
晋帝膝下子嗣单薄,女儿更无。本朝的公主只有皇妹念姜一个,是以,能够担当和亲大计的,只有念姜长公主。
宫内外的人都在说,若是当年念姜长公主下嫁给了汝南侯,结局会不会大不同。但是没有若是。
念姜接受圣旨后,晋帝摒退了殿内的所有人。
连日的失眠似乎将眼前的男人折磨得疲惫不堪,晋帝苍白着一张脸,看向念姜的眼睛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阿姜……”
“阿兄,阿妹记得,您曾说过,会让阿妹风风光光地出嫁。”念姜打断晋帝想说的话,微笑,“还望阿兄信守承诺,以倾国之礼,送阿妹进匈奴王朝。”
她在眼前这个男人登基以来第一次称他为“阿兄”,也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自称“阿妹”。是啊,她有多久没这么唤过她的兄长了。她不仅是晋国的公主,原来还是他的妹妹,他唯一的亲妹妹。
晋帝的喉咙似乎一梗,发出几声喟叹来,“阿姜,国势所迫,阿兄也是逼不得已。”
“是不是在阿兄心中,这天下的万丈江山才是最重要的,为此什么都可以舍弃?包括阿妹?”念姜看向皇上的眼里忽然带上一丝悲悯。
晋国皇帝以和亲之计将念姜长公主送入匈奴,并附带割让五座城池,百里沃土,以此换得匈奴众国退出玉门关,求得晋国太平。
晋国的念姜长公主前往匈奴的那天,上京城的杨花开得正灿烂。
那随风纷纷扬扬的白色花瓣,在茫茫虚空中腾起又落下,如同一场迟来的雪。
念姜身着鲜艳的大红嫁衣,这件嫁衣是她在遇到萧怀晔后就做好了的。只是他,再也不能看见了……
她垂下的青丝长发并未绾起,在晋国的风俗里,新娘的一头秀发是要交给自己的新婚夫婿来绾的。她紧了紧了手中的锦囊,囊中是一缕编织好的秀发,是她和萧怀晔缠绕在一起的青丝。既然她的头发不能由他来绾,那么她就将属于夫妻之间的信物替他好好保管。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这次,本就为他而嫁。无论他能不能看见,她要嫁的夫婿,都只会是他。
晋国百姓都说,念姜长公主当真是深明大义,有着佛陀般悲悯的情怀,为此舍身成仁,用一己之身成全了整个晋国的永世和平。
念姜闻言笑了,只说了一句:“我夫君不在啊,我可得为他守住家。”
【尾声】
栖忧酒坊内。
“嗯,这么看来,你需要一碗远忧酒。”
爱别离,与君生别离,从此天人永隔,这样的结局对眼前的女子莫过于残忍。
念姜的脸颊带着酡红,双眼迷蒙,手里捏着锦囊,对她而言,此物如珍如宝。她面上的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越来越多,我明白在她的心,那定是有暗沉的疼痛在不断翻涌。
我长长一叹,望着她沉睡的面容,许是不胜酒力,一碗下肚,她已醉倒在了桌上。
佛家语,荼蘼是花季最后盛开的花,开到荼蘼花事了,只剩下开在遗忘前生彼岸的花。然而那些荼靡花,每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会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
“睡吧,睡吧。奈何桥边,他仍在等你。”
荼靡花和彼岸花双双盛放着。
一朵荼靡,一支彼岸,是盛夏绽放着寂寞,是黄泉路上绝美的繁华。
她握着锦囊站在奈何桥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明媚笑意。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念姜回头,却见一双手从天而降,温柔地遮住她的眼睛,“猜猜我是谁?”
念姜摇摇头,“我可猜不出来。”
萧怀晔笑容清浅,握住了她的手,温柔唤她的名字,霞光似乎落在他的眼里,“阿姜。”
“阿姜,是我啊。”
一滴清泪悄然滑落,念姜转过身,将手中的锦囊交到萧怀晔的手中。她捧起他的脸,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怀忧酒(改编自剑三剧情歌《拂雪》)
我守望她的第十年,和那日一样,下着茫茫大雪,我穿回了我的白衣道袍,背着我的出师之剑,自纯阳宫的山门前,缓缓走到她的窗外……
【一】
窗外的白玉兰纷纷扬扬,徐徐微风将飘落的白玉兰吹得到处都是,如同下了一场慕名的爱恋。有一朵白玉兰飘飘晃晃,落在了叶以欢的发上。
叶以欢伸手接住一片花瓣,嘴角轻扬,转而睫毛微颤,眉目中也添了几分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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