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一抬眼望去,有眼盲心不盲的沈立洵,他从未见过自己妻子的模样,却亲手杀死一直当成妻子去爱的姑娘;有在最美的年华中遇到最想爱的人的归纯,但因身份地位,始终无法在一起;有从不曾输过却唯一败在她一人手中的宁翊风,他终究输的不是一场赌局,而是一辈子;有样貌倾城无双的云倾决,深爱她的男子为了她甘愿付出生命;有直到失去了那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公主才开始后悔的容湛;有不让须眉的虞陌冷,尽管在战场上她在敌人眼中是修罗将军,可却始终是个需要人疼需要人爱需要人保护的女子;有官宦子弟上官沛,他的妻子为了他,以性命保住了那个害死了她父母的上官家;有娶了四房妾室的简一深,直到发妻过世以后,他才看明白自己的心;有自小被狼群养大的安歌,她最爱的师父不惜以命换命,只是为了救她;有薛国九皇子薛卿离,当初因情势所逼不得已入了敌国,在那里他遇到了此生难以忘怀的人与事,而最后却是他亲手逼他跳下悬崖;有忘记了前尘往事的儒生,如今改名为秦子墨在酒坊做事;有因误会找不到心爱之人的谢予迟,找了那么多年没想就在自己身边;有在水一方的伊人念姜,在国家大事面前,而被迫与相爱的人忍受分离,最后嫁入异国他乡;有毁了容的聂闻渊,他的师妹等了他一辈子,终究是在生命的尽头如愿以偿;有甘愿忍受一切艰苦,只为陪心慕的男子走到最后的郑泠竹,疼爱她的男子为了她舍去了所有的不舍与贪恋,只为换取她一个幸福的将来;有被妻子寻到战场上的将军唐寻,他的妻子不想成为他的拖累,宁愿与敌人同归于尽……
眼中的泪,纷扬滑落,怎么也控制不住。
“谢谢,谢谢你们。”
沈立洵、宋轻罗、如眉、归纯、韩佩、宁翊风、傅若余、傅若初、云倾决、千慕昭、容湛、长柔、林知澜、虞陌冷、赵均、上官沛、姚令仪、贺廷、简一深、阮不言、卿容、安歌、江靖之、薛卿离、季曦尘、儒生、听颜、谢予迟、陆莺晚、念姜、萧怀晔、宜和、聂闻渊、叶以欢、郑泠竹、顾望弦、苏吟、南絮、唐寻、曲缨禾、穆延承。四十一个名字,十六个故事。
我闭上眼睛,泪雨滂沱。
某日,有一人闻之栖忧酒坊,欣然规往。未果,问世人:“何处为栖忧酒坊?”
众人皆答:“根本无此地也。”
寻病终,后遂无问津也。
很长一段时间后,有猎户在芜藤山下的密林子里追捕着一只玉兔,绕过林间十六座坟茔,那玉兔便钻进一道裂缝的狭隙,陡然不见了踪影。
那猎户便隔了那山体的裂缝,蓦然间看到了那峡谷里的世外桃源。那峡谷间仙雾缭绕,有百灵鸟在歌唱,有仙人站立在竹林顶梢之上吹着玉笛。
那仙人白衣白发,仙风道骨,光袖袍衫衣袂飘飘,那笛声清澈清扬,却又空灵凄婉;而那如薄纱般的仙雾里,则有仙子在笑语嫣然间翩然起舞,旋飞的衣裙,如落花飞扬;而一侧百花丛中的摇篮里,则有仙童在咿呀学语。
猎户只当是一时眼花,或是不曾瞧得仔细,可当第二日好奇心起,冒着扑天盖地的滂沱大雨再去时,却见那昨日所到之处,已是万丈瀑布如从九天而落,水声怒吼恸天,丝毫没有昨日所见到的峡谷的半分踪影。
只是每每春日里百花盛开的时候,那山体的后面,半块山石会打开来,从那峡谷里便会走出两个人,为首的男子一袭白衣,一肩白发微散,他的身侧,则并肩而行一名面容清丽的女子,他们缓缓地行到那十六座坟茔前,那男子单腿跪下,将手中的酒徐徐地洒落在墓前,栖忧酒的醇厚酒香,便在山林间瞬间四溢了开来。
十六座坟茔,错落有致地高耸在林间空地上,那墓前白玉的碑石上,便一一刻着他们的名字。
沈立洵。
归纯。
宁翊风。
云倾决。
容湛。
虞陌冷。
上官沛。
简一深。
安歌。
薛卿离。
秦子墨。
谢予迟。
念姜。
聂闻渊。
郑泠竹。
唐寻。
在隐绰的草丛中,还有一块小小且不被人注意的坟茔,仅用木牌刻之,有两个小字立于其上——
阿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咱还有一篇番外嘻嘻嘻
☆、攸宁(番外)
“三哥呢?在寝殿吗?”我抓住成还问道。自楚挽衾下葬后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
“三哥不在寝宫。”成还指了指楚挽衾生前住的清音阁,“三哥已经将自己关在那好几日了。不吃不喝,不眠不语。”
我的目光追及他指的方向,眼内骤然潮湿。
所有人都说,我是上京城里最美丽的女子。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用来形容金枝玉叶的攸宁郡主再贴切不过。
然而,再秉倾城之姿又怎样?再精通于琴棋书画又怎样?我还是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心。
初入皇宫时,我才五岁。在这个陌生的宫闱里,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迷茫的。我不知道在以后没有了母亲的日子里,生活该怎么办。可是我遇到了成羡,那个神明爽俊的少年。他比我年长,生得眉目疏朗,教人见到一眼便难以忘怀。
后来,我常常躲在校场的篱笆边上,透地篱笆的间隙偷偷地看他,经常与他一起的,还有大公子和四公子。我看他们骑马,看他们射箭,看着他们策马狂奔在草场上,看着他们百步穿柳,我便在一旁开心得忘了形,拼命地拍起巴掌来。于是那一日,他便发现了我,弯着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你是攸宁?”他对上我的眼眸,一脸的探究。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躲在那里,你傻呀,知不知道很危险?你躲在那里,就不怕我们射偏了准头,伤到你吗?”他声音清洌如山后的清泉水,令我一时忘了该作何反应,在我的记忆里,那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我摇头,无畏的摇头,并且笑着说:“他们都说了,三公子的箭术顶顶厉害,一箭能穿透那块石头去。”我伸手胡乱地指着,正指向校场外围一块比我还高的山石。
一侧看似与我年龄相仿的四公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三哥,真的?”
“他们说四公子的箭术也很厉害,能射下天上飞的小麻雀。”我点着头,笑颜如花。
“三弟四弟,那你们俩便比试比试,让咱们这小妹妹瞧瞧谁的准头更厉害?”一侧久久不曾开口的成谨开了口,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笑意。
“想不想看我与四弟比箭?”他依旧弯着腰,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点头。
他又说:“不过你得帮个忙。”
我看着他转身便将一侧一株石榴树上尚不曾成熟的石榴果摘了下来,放在我的头上,“我与四弟便射你头上的这小石榴如何?”
我一惊,可也来不及后悔,他们便已经走远了,那步子如飞,转眼已飘到了百步之外,拉着弓,搭着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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