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看着钧哥绷紧的小脸一派严肃苦相,由不得捧腹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钧哥你就现在这样儿,上戏台扮李逵都不用画相了!妥妥比锅底还黑的脸啊!”
钧哥哭笑不得。
“别开玩笑了行不行啊!”他怒吼一声。
见是真急了,珍娘忙上来安抚弟弟:“看你,额角上青筋又爆出来了!”珍娘爱怜地抬起袖子替钧哥拭拭额头:
“不开玩笑了,我只跟你说,你信不信得过姐姐?信得过,就将心放回肚里去!再说,现在我的名声已经这样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儿去?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咱们现在要紧的是将田保住,糊住咱二人两张嘴!然后,再一步步来。。。”
钧哥瞠目结舌。
姐姐这么有心计?
这还是自己那个闷敦愚钝的珍娘姐姐么?
再说,保住田糊了口,不就已经是人生大计完成了?下面还要一步步。。。
干什么?!
还有,那个什么罗马,又是什么来头?!
“姐,”钧哥撩起眼皮,有些担心地看着珍娘:“你没事吧?”
别好了身体又坏了脑子!
珍娘施施然走进后院:“我没事,菜地有事!几天没下雨了得浇水了!”
钧哥现在是真觉得自己看不懂姐姐了。
从小到大,一向都是他保护姐姐的,难道现在,命运真的要反转了?
齐家庄里的傻大姐,齐珍娘要挣出头啦!
“对了,你在前头看着,一会二婶家有人来,你只管收了东西,不许给人家甩脸子,也不许跟人吵!”
才在菜地里忙完,珍娘就听见外头院子里吵起来了,侧身支耳细听几句,珍娘心下暗叫不好。
坏了,是钧哥和胖二婶家的小儿子,保柱在吵嘴呢!
“你有种出来!我就不信教训不了你这个没爹教没娘养的野种!”
一听这话,珍娘来不及擦手就从屋里冲出来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钧哥眼都被激红了,早忘了珍娘刚才的吩咐,拔出门栓就向保柱奔了过去!
“你小子给我原地站着别动!你老子我现在就来教训你!”
正文 第十章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钧哥手执门栓,保柱则丢下手里的碗,顺手捞起根半臂长的树枝,二人锣对锣鼓对鼓,眼见就要动手!
“都给我丢了家伙!”
珍娘冷冷的声音,骤然从背后飘将过来。
钧哥狠狠丢过一句:“姐你别管!”
保柱更是冷笑:“怎么?还要你姐来做帮手么?行啊,二对一,我也不怕!“
珍娘二话不说,径直走上前来,插进二人中间,左右手同时一推,将气势汹汹的两个小哥儿推向各向后退了两步。
“不许在我家门前打架!”
保柱向地上啐了一口:“打你怎的!”
这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东西,自小就被他娘教坏了,一向是一点亏也吃不得,尤其爱在嘴角上占人便宜,其实身底子虚薄,真打起来庄上没人会输给他。
不过都看他娘厉害,不愿跟他计较罢了。
也因此愈发养得他跋扈嚣张了。
珍娘听了保柱的话,二话不说,走到他跟前,抬手就在对方脑门上赏了个爆栗!
砰!
前世练过钢琴考过专业八级,珍娘手指上的力气可不小!
这一记赏下去,保柱脑门上瞬间鼓出个豆大的包来!
“你,你。。。”
从来没有人,敢对保柱动手,从来没有。
这打击来得太过突然太过意外,保柱瞬间失去语言功能!
“打你怎的?你娘来时没吩咐你,别得罪我么?”珍娘变了脸色,冷然勾唇,眼波中寒光一闪:“你脖颈上长得是什么?会不会想?你放眼看看这庄上,除了我,还有谁家能从你娘手里要到过粮食?”
保柱一口气差点接不上来。
“你去只管去,别跟那丫头小子多话!”
出门时娘吩咐自己的话犹在耳边,保柱恨不能咬掉自己舌头,怎么到跟前反忘了这一岔?
世上随便什么人他齐保柱都敢得罪,唯有他娘,他长八个胆儿也不敢犯上。
“我,我。。。”保柱的目光落到地上面碗里,愈发没了声气。
来时路上多少人的眼睛从院里门后窗下瞪出来,保柱心里是有数的。
“把面碗给我!”珍娘毫不留情,冷冷开口:“回去告诉你娘,”她眼角余光瞥见,小道附近开始有不少人聚集徘徊:“咱们的协议有效!”
声音清亮高远,可以直接传进那些来看热闹人的耳朵里。
顿时一阵窃窃私语顺着风声传了出去。。。
“果然还是那胖子有本事,这就搞定了?”
“有这么容易?才在祠堂里那许多人都没法子!族长也在。。。”
“就是就是!依我看一定是那胖子给了珍丫头不知什么好事!你没见,干面都送上门来了!”
“呀!不会是只有胖子一家得了好处吧?别的三家呢?”
“坏了!这样的话,说好的酒席咱们还吃不吃得着了?”
珍娘低头浅笑。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闲话的力量是谁也抵挡不住的,贪图蝇头小利的人之间,更不可能有什么坚固的联盟。
眼见保柱乖乖放下武器,递过面碗,钧哥手里的门栓也随之应声落地。
妈妈咪啊!姐姐这是要逆天啊!
不过不容他多想,很快珍娘就寻上他了。
“收碗下去!”
钧哥吐了吐舌头,接过碗大气不出,转身走了。
现在他是真服了珍娘。
连胖二婶家的刺儿头都收服了,不服不行。
保柱就这样,脑门上红通通地回家去了。
胖二婶看见儿子这样,心里疼得直将珍娘千刀万剐了百遍,可想到就要到手的良田,她又将这口气咽了下去。
“儿子你且忍忍,待大事成了,我保管叫那丫头给你磕头谢罪!”
下午珍娘都守在屋里,忙着将钧哥寻来的黑布,用针线绞了又绞,最后浸泡在稀稀的面糊汤里,然后命令钧哥:“给我放顶上去,摊平了好好晒晒!”
钧哥二话不说,顺从地小猫似的去了。
珍娘抿嘴直笑。
好了,现在也该是预备晚饭的时候了。、
农家人做事看日头,眼见夕阳西斜,这时候不吃饭涮碗,晚上就该费灯光油钱了。
珍娘将刚才制面糊时稠厚的底层汤水,和着钧哥下午,外头野地里挖来的荠菜,做了一锅菜疙瘩汤,就着灶边烤得酥脆干香的红薯干,虽不丰盛,却也足够充饥了。
钧哥打了个饱嗝,看着珍娘从梁上摘下只篮子来,由不得问:“姐,攒下多少只了?”
原来篮子里装的是鸡蛋。
就着窗外昏黄的夕阳,珍娘细细数了数:“嗯,差不多有二十个了。”
钧哥由不得舔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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