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手向后一划,说是请,也有些上赶着的意思了。
到底他是宫府的大管家,再客气身份也摆在那里,秋子固少不得抱拳陪个不是,心里摇头,还是只有回去。
待这一场做完了再说,秋子固在心安慰自己,不过只剩下几个菜了,厅上十桌,算起来也不过几十个菜,容易的跳几下锅就好了,炖汤也快上了,自己的苦日子也快到头了。
兰麝吁了口气,她蹲得腰酸背痛,也是时候出来放松放松了。
文苏儿更觉得轻松,看秋师傅面色好多了,她心里只有觉得舒服,再说外头人走了才好,她跟兰姐姐捉迷藏的游戏还没分出胜负呢!
正当众人都觉得惬意时,苹儿却又紧张起来,她本是凑在兰麝身侧向外伸头的,这时便戳出一根手指,对着秋子固和朱管家背面方向,轻轻地咦了一声。
兰麝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你在人耳根子底下叫唤,是成心想吓死人怎的!”
苹儿不敢说话了,只指着外头,又偏头,叫兰麝快看。
兰麝的视线移了过去。。。
俏生生的高挑身形,一裘青色布衣,湖风拂过,缟袂临风飘飘欲仙,脸上笑意盈盈,露出一双梨涡。
正是珍娘!
只见她一路分花拂柳,向众人所在之处,走了过来。
朱管家先看见了她,因不认得,便喝了一声:“你是哪一房的丫鬟?怎么在这里闲逛?”
秋子固不回头,他对丫鬟小姐什么的全无兴趣。
珍娘被朱管家的声音唬了一跳:“我不是宫府的下人,是外头请来,在小厨房里做菜的厨娘,因朱妈妈叫我,我才出来的。”
朱管家哦了一声,因是程夫人推荐的人,他的脸上顿时再次堆出笑来:“原来是齐姑娘,怪不得我见着眼生,心说好个齐整姑娘,若见过是该记得的。这会子不在厨房里,要去哪里?”
珍娘笑着回道:“因厨房里少了些干贝,朱妈妈说记得后楼上还有,叫我先过去等她,一会她来开了库门,让我捡些上好的来用。”
朱管家点了点头,这才将目光移到秋子固身上,却有些错愕,因对方脸色已经僵住了。
珍娘其实早看出来,这个身体挺得直直的人是秋子固了,不过人家不跟自己打招呼,她也没兴趣主动招呼人家。
上回那头牛的事,她还记在心上呢,倒不为钱,只觉得这个名气如此之大的秋师傅,怎么气性那么小?
还小气。
心胸狭隘又小气的男人,珍娘想着就要望天,手长得再好看,也不是我的菜!
这话有些自己说服自己的意味在内,若真是不放在心上的人,是不会这样强调的。不过当此时,珍娘还体会不出这层意思。
游廊下柏树阴里,兰麝早已气歪了脸。
不知怎的,事到如今,她是看见珍娘就有火,也许是女人的直觉,她看得出来,珍娘无论相貌还是谈吐,都在自己之上,想想就不服气,不过一介农女,凭什么有这样的人品?!
最关键的事,自己到哪儿都脱不开她的影子,甚至可以说,自己都快成为她的影子了!
因只要她一出现,兰麝自己就在文亦童眼里隐形了!
和她居有同样心理的,还有假山下的那位文大小姐。
“文家园子这么大,她偏不走别路要走这里,真不是个好货!”文苏儿嘴里轻轻地骂:“也不知她有哪一点好?程家那位不开眼的夫人偏要这样抬举她?!呸!“
说着,就向地上啐了一口。
珍娘是听不见也看不见这些事的,不过就算听见看见,她也不会放在心上,无关紧要的人和事,是影响不到她的。
“秋师傅也来了?”因赶着要去拿干贝,珍娘脚下匆匆,与秋子固擦身而过时,口中淡淡打了个招呼,并不着意去看对方,只在眼角处,微微抬了一下。
不曾想,只这一眼,珍娘就看出不对来。
她是个心明眼厉之人,且对世间一切异常的东西,有一种本能的直觉反应。若是正常的人和事,她几乎不用看,抬抬脚就过去了。
可若有什么不对,珍娘只要闻见气味,心里就会生出疑问。
世间万物,其实都是有着各自的气场的,一旦有异常发生,气场就会改变,也许没有大的征兆,在一般人眼里,也许并无异样,可细微处,首当其冲的,就是气味的变化。
而珍娘对气味,则已经敏感到了专业的地步。
她第一时间就感觉到,秋子固身上的气味不对!
她与这个男人,其实已有过多次近距离接触,时间和距离最近的一次,就是在运家具回茶楼的马车上,一路过来,她的鼻息下始终有他身上,混合着皂角和檀香,且还微微有些青草和薄荷的凉涩,几种气息相互平衡,谁也不占先,微妙地安抚着闻者的鼻息。
记得当时她还在心里诧异,一个整日在厨房油烟熏陶下的男人,身上竟会有着如此清爽的气息。
可眼下,她却闻出些不对,上面几种味道明显都有,却不同寻常的杂乱了,青草和薄荷的凉涩退到了底,几乎闻不见了,皂角和檀香却冲到了最前头,太过浓烈,简直有些刺激呛人了。
最后,还有一股陌生的气味,珍娘辨认出来是何种味道后,心里不知怎么的咯噔了一声。
正文 第122章缓兵之计
气味是辛辣殷苦的,还有些生腥气。
是草药的气息!
他病了?不然为什么要吃药?
什么病?
病了还来宫府做菜?
也许是东家逼的?
不过以秋子固的身份,又似乎是不该被淞州这里任何人逼迫的。
转瞬之间,珍娘脑子里窜过好几个念头,其实不过是迈出一小步的时间,她的心里却仿佛走了一段长路。
也许是同行间的关心?
又或是,英雄间的惺惺相惜?
珍娘自己也说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竟转身,问候了秋子固一句:“秋师傅,身上不好么?”
这一句话,固然让秋子固意外,同样的,也让兰麝和文苏儿诧异错愕。
然后,就是气愤,不服,和厌恶。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他是我文家的手下!
一个在里一个在外,不知怎么的,兰麝和文苏儿却像说好了似的,心里统一冒出的,都是这句话。
秋子固躬身行了个礼,这在他是极难得的一件事,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是为了掩饰什么?
“没有不好,多谢齐姑娘关心。“
朱管家眼皮几不可察地跳了一下。
说起这个秋子固,人都说他不通人情不懂世故,因此有时不讲礼数,人也多不与他计较,也是他手艺太好名气太多,诸位大人都点着名地要吃他的菜,将他娇惯坏了。
可谁能想得到,今日还能看到他如此礼尽,如此规矩的一面?
看来不是不知礼,只看对谁用礼了。
珍娘有些疑心,她对自己的直觉是百分百信任不疑的。不过当了朱管家的面,也不便再说什么,脸上笑了一笑,便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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