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真跟秋子固动了手,文苏儿的泪珠淌了下来。
她知道,这一回,秋子固是真的不会再回隆平居了。无论他人在何处,就算再回淞州,也不可能再回文家了。
文亦童的手泡进了妹妹的泪水里,本就有伤口的地方,愈发刺得生疼,可他到底是个男人,安慰的事,得他来做。
“姓秋的心里本没有你,这样倒好,省得你还有留恋,长痛不如短痛,哥以后定给你找个好人家,比姓秋的好上百倍!”
文苏儿摇头,泪水甩在胸前,濡湿了一片衣襟:“哥你会说人,怎么不看清自己?齐姑娘心里,又何尝有你?为何你还要这么坚持?”
没想到妹妹的眼光如此犀利,说出的话好比剑尖,直戳文亦童心窝,让他整个人都有蜷缩的意思。
可他没有。
事实上他反而比刚才更加挺直身上,这是他自掌管家业后形成的习惯,越有困难心里越想退缩时,他越强迫自己坚强面对。
也确实因此闯过许多难关,也因此愈发难改这积习。
“齐姑娘眼光太小,不知道什么人才更适合她!秋子固那样一个冷口冷心的人,嫁给他哪有幸福?我文家在淞州是什么身份地位?我又是何样出众?她是一时糊涂才会取中那个姓秋的!我总有办法让她回头!到时她自然会明白,什么才是对她真正的爱护!”
自信过了头,便是刚愎自用了,更何况文亦童是叫爱蒙了眼的,愈发听不进异议。
知兄未若妹,文苏儿对这一点心知肚明,知道此时再劝也是无用,因此沉默下来,搬出随身药箱,替文亦童搽药,止痛。
回程的车上,珍娘笑嘻嘻地吃这吃哪,一点儿看不出难过不开心的样子,反是妞子和0福平婶,一会儿看看她的脸色,小心翼翼,总不敢恣意似的。
珍娘斜了她们一眼:“你们这是干吗?我又不是老虎,吃不了人!”
福平婶陪笑:“丫头,你这是何必?不开心就说出来么!我们是自家人,在这里还用得着装么?”
珍娘愈发要笑:“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本来就很开心,香也尽了,菩萨跟前也落了好,也吃了也玩了,还有什么不痛快的?”
妞子嘴快:“姐你没那么大忘性吧?还是说,你真信了秋师傅的话?”
福平婶没拦住,心里捏了把冷汗,也不知珍娘听了这话如何反应,不会怒了吧?
珍娘脸上倒真没有愠色,还是笑眯眯的:“他说他的,与我何干?我干自己的事就完了。”
妞子又不服了:“可我娘说,你跟秋师傅好得很呢!怎么说会无干就无干了?”
福平婶脸红了,上来要揪妞子的嘴:“小丫头片子你说什么话?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
珍娘替妞子挡了手:“你娘说得没错,不过那是以前的我,现在我得了高僧箴言,知道不宜早落红定,那就再不想了呗!反正先将湛景楼弄好了,大家过好日子再说呗!”
福平婶听这话说得,倒跟真的似的,再看珍娘脸色,也平平静静,舒朗悠然的很,不像有假,于是壮了胆子又问一句:“当真不理他了?”
珍娘反问她:“理谁?”
福平婶不说话了,只点头,半晌憋出两个字来:“也好。”
珍娘又吃喝起来:“嗯,这笋豆好吃,不过好像淡了些?下回该多放些盐。”
妞子也吃,只是疑惑:“娘,”悄悄凑到福平婶耳边:“敢是我舌头坏了?我怎么觉得咸得齁死人呢?”
福平婶暗中叹气。
这才是食不知味呢!
还硬说自己没事!
次日湛景楼开了门,生意还是照做,珍娘除了看着眼袋大了些,别的再无异常。
文亦童真听了兰麝的意见,去寻了高僧下处,不过高僧闭门不见,文亦童无计可施,只命人在其门口守着,待一出来立刻请进隆平居。
没人知道秋子固去了哪儿,连闵大也不知道,不过他看得出来,东家跟自己师傅闹了不痛快,他不知自己该如何进退,只因秋子固离开前吩咐过他:“无论将来如何,不许离开隆平居!”
因此才勉强挨了下来。
这样平静过去几日,突然城外传来消息,惊闻倭寇从海上来犯,烧、杀、掠、抢,无恶不作,淞州离海岸不远,只怕也受祸及!
于是城门紧闭,生意也做不下去了。
好在倭寇不日而退,淞州人松了口气,生活这才渐渐恢复。
程廉趁机上书一道,要调军入淞州驻防,又上奏万岁,恳请筑城。很快得允之后,巡抚大人立即下令,募捐集资,划界制图。
不过这一回,还不是程廉全权做主,皇上有命,特下派一位特使,监督指正。
而这位特使不是别人,正是秋子固当年伺候过的主子,徐公公。
那么除了秋子固,还能有谁,更适合接待这位当年的故人呢?
只可惜,翻遍了整个淞州城,也没能找出这位秋大厨来。
这下可算要了程大人的亲命了
正文 第257章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上!
若不是秋子固,能不能接下徐公公?
答案是肯定的,淞州城里能人不少,再说就算秋子固不在,不也有闵大?闵大虽说学不到十成,可多少年下来,八成的功力也该有了。
可是。
问题就出在这个可是上。
徐公公此来是奉了上谕,监督指正的。
这事可大可小,弄得好,也就是个名义上的监工,江南风光好,公公吃吃玩玩,到时间回京就行。
可若是弄得不好,人家来真的,那就为难了。
因此如何哄得徐公公开心,便成了巡抚程大人此时最大一块心病,而秋子固,则成了唯一可解此难题的人。
因在人心里,提起姓秋的,没有不知道他当年风光的,而能让他如此风光的,不正是将要到来的徐公公?
只有他,当年在徐府春风得意,顺风顺水地呆过几年,徐公公喜好如何,不只是吃喝上,平时起居坐卧,心里都该有本明帐,有他在,一应接待的事宜,便会顺遂得多。
只可惜,这个人好像是从空气里消失了一样,再寻不出来。
城里找不到,程廉也托了毗邻兄弟城镇官吏来找,一样无影无踪。
这一日,正到了徐公公离京的日子,预计一个月左右到达淞州,程廉心里的怒火,终于绷不住了。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
程府正堂里,满满跪了一地,各位巡抚属下如院里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限三天之内,若再寻不出姓秋的来,尔等顶上乌纱,也不必再戴了!”
程夫人不出声地在屏风后头听着,嘴角挂着冷笑,等外头人散了,转出来哼了一声:“老爷为官多年,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如今也糊涂起来了?”
程廉不耐烦地挥了挥衣袖:“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事你少管!”
程夫人自管自坐了下来,接过业妈妈递上的茶,呷了一口:“我不管?不管看你怎么办!秋子固他是个人不是神!难道就这么凭空消失了不成?就算死了,也该有人见着尸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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