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自己的话她听进去没有?
这样想着,秋子固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珍娘一眼。
珍娘却正忙着招呼文苏儿兰麝,她本能地感觉到这两人来一定是不怀好意的,因此满付注意力都在她们身上,便忽略了秋子固。
秋子固看着她,只见她盈盈冉冉,笑颜如三月春花,虽布衣荆钗,却骨重神清,风华雅丽,尤其是当站在一头翡翠押发的兰麝面前时,更是对比鲜明。
兰麝因家里是绣铺,身上衣着自然要比珍娘华丽精致,因面对珍娘,脸上身上更是做足了工夫,笑吟吟的露出一团媚妩,软怯怯的妆成满面风情,红腻桃腮,波凝杏眼,风情流动,很有些天然憨媚的样儿。
只可惜,做作的痕迹太重,就连一向不留意女人的秋子固看了,也猛地生出油腻过份之感来。
“不知如何称呼姑娘?”兰麝说话的声音也甜得腻人:“我们久闻姑娘名声,今日特意来拜访!”
文苏儿忍不住瞪了兰麝一眼:“姐姐跟她这般好意做什么?快叫她搬出那套瓷器来!我还赶着回城呢!”
说到底,还是为了那套瓷器。
或者说,还是为了上回那一场气。
正文 第七十八不忍了!
珍娘无语了。
这事还有完没完了?
小心眼也该有个限度吧?
“你们过来,大掌柜的知道么?”冷不丁地,门口的秋子固突然说话了。
这可是极为难得的事,秋子固对无关人等开口,简直是难得一见的异常情况。
文苏儿面上一喜,看起来秋子固还挺关心自己的么?
“秋师傅,”于是她立刻移到了秋子固身边,声音里微微有些撒娇地嗔道:“还提我哥哥做什么?他只会偏帮外人!上回的事你要在就好了,你一定会帮我的是不是?”
秋子固陡然没了声音。
他骤然间觉得自己刚才还是应该及时离开的好。
兰麝笑眯眯地拉过文苏儿的手:“你哥哥也不是偏帮外人,这位姑娘,”指着珍娘道:“跟程大人关系不薄,苏儿你也别只顾着意气用事,你哥这样做,也是为了文家的生意。”
边说,边抬起眼角来,一脸庆贺的喜色,观察着珍娘的表情。
若她真做了程大人的外室,那就太好了!
自己也就少了个心腹之患了!
珍娘终于变了脸色,她实在是再也忍不下去了。
只见彭地一声,兰麝吓了一大跳,文苏儿站在秋子固身边,两人也同时吃了一惊。
珍娘将手里抹布重重甩在了桌上:“到底是谁吃饱了饭没事干的成天扯蛋!”这话是粗鲁了些,可此时珍娘也顾不上风度了:“他们哪只眼睛看见程大人要讨我做外室了?我齐珍娘就在此时此地撩下话了!别说程大人没讨我,就他真的八台大轿上门来讨,我也不去!靠自己本事吃饭怎么就不行了?女人就一定得做男人家的附属品才能活?”
话到这里,珍娘犀利的眼神落到了兰麝身上:“什么外室内室的,我一概不受!倒是嘴里总提这些的人,心里有个什么想头,那可难说了!”
兰麝脸一红:“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文苏儿不耐烦地道:“姐姐别跟她废话!谁管她做什么人家的外室?快拿出我的东西来!”
珍娘狠狠瞪着文苏儿:“我这里没有你的东西!”
文苏儿嘴里说着瓷器,眼光却不知怎的,似无意若有意地,瞟了秋子固一眼:“谁说没有?我看偏就有!”
珍娘甩头就走:“有种你自己动手!我一会儿来点数,若少了什么我是要报官的!”
本姑娘没工夫跟你们这儿废话!
文苏儿冷笑:“就知道你会用报官来唬人!不就是仗着。。。”
“二掌柜!”秋子固的声音干净利落,宛如有凌厉的刀锋,震得文苏儿没法再将话继续下去:“时候不早了,还是回去吧。”
语调平和,却有些让人无法拒绝的力量。
文苏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活泼泼一双妙目瞬间向秋子固看去。
秋子固没再说话,只将手向外挥了挥。
意思很明显,走吧。
兰麝也觉得意外,不过文苏儿对秋子固的感情,她比别人更看得明白,当下想了想,含笑对秋子固道:“秋师傅是不是有急事要回去?怕文姑娘留在这里不便,才要带她一起回去?不当紧的,文姑娘跟我一起来的,秋师傅有事只管先去,文姑娘交给我就是。“
秋子固的语气还是淡淡的:“兰姑娘,你比二掌柜的年长些,有些事她不懂的,你该比她明白,教给她知道才好。“
兰麝的脸,这下愈发比刚才更红了。
这该死的秋楞子,一张嘴比刀子还尖!说他不懂人情世故,怎么偏将人心看得那样清?
珍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忽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复杂的样子。
姓兰的这个,上回一见文亦童就脸红心跳的,一定是喜欢对方没错的!
至于文家小丫头,她是不是喜欢那个冷冰冰的家伙?
秋子固谁也不看,见文苏儿不走,自己先出了门,然后将门帘儿举得高高的,目光平视外头的车马。
文苏儿一张俏脸憋得通红,一言不发,最后终于还是跟着秋子固走了出来,兰麝忙也跟着出来,不想门帘儿已然被放了下来,重重扇打在她的脸上。
钧哥在窗户下,看着三人离开,嘴里舒了口气,再看珍娘,早不当回事似的,到厨房里忙去了。
“姐!”钧哥猴了上来:“文家那丫头够泼的哈!”
珍娘哼了一声:“那是个有口无心的,什么事都写在脸上,反倒是姓兰的那位,别看她脸上笑眯眯的,其实心里想什么倒难说。”
钧哥附和地点头:“笑面虎么,这个我知道,戏文上老有的,奸臣,奸臣。”
珍娘忍俊不住:“奸臣都出来了,老弟你看过多少回大戏啊?奸臣是白脸红脸你知道不?”
钧哥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吧,我自小到大只看过一场,还是爹娘在时。。。”
空气里欢愉的气氛突然变了,变得酸涩不堪回首。
珍娘看了一眼垂下头去不说话的钧哥,灶膛里的火苗若隐若现的,将她侬丽非常的一双眼眸照得熠熠生辉:“哥儿你等着,将来茶楼开好了,姐请城里最好的戏班子来,就在这里唱堂会给你听!”
钧哥抬头,咧嘴,笑了:“哎,”他答应得十分干脆:“姐我等着!”
珍娘握着他的手,上下摇了摇:“frighting!”
钧哥愣了:“这啥意思?怀艇?谁怀里有艇?”
珍娘一本正经,摆着严肃认真的脸:“我想好了,这是咱茶楼的口号,但凡要加油时,你就喊怀艇!有钱怀里也揣得下艇!”
钧哥脸色也跟着一冽:“这样?好的。姐,要不然咱茶楼就叫怀挺茶楼?”
珍娘再也绷不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笑了个死去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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