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到慕云深握住她一紧后又缓缓松开,“什么时候?”
“四点半,博盛酒店。”
慕云深看了眼车上的时间,三点四十分,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问:“需要我陪你吗?”
陆初摇了摇头,有些事情,她需要自己面对。
路口红灯已经变成绿灯,慕云深一语不发,打着方向盘往左拐去。
二人回初云居的路线应该是红绿灯直行,而左拐,是驶往博盛酒店的方向。
四点一十分,慕云深将车在博盛酒店门口稳稳停下来,连毅站在门口,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陆初看见他,便知沈锦文大概已经到了。
慕云深抿唇看了连毅一眼,看向正解开安全带的陆初,道:“我在外面等你,有事给我马上给打电话。”
话落,车门被人从外面拉开,连毅站在车门外,对陆初说:“陆小姐,沈董已经等候多时了。”
陆初没看他,对慕云深道:“我很快就出来。”
慕云深点了点头。
连毅见状也没有催促,看着陆初下了车后,才在前面领路,陆初跟在他身后,走了好一会儿后,连毅才在一间颇为考究的包间门前停下脚步。
“陆小姐,沈总在里面等你。”
连毅打开门,陆初便看到了如今沈氏的掌舵人,沈锦文。
陆初走进包厢,看向这个掌握S市经济命脉的男人,双耳双目,除了眼神凌厉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
陆初打量沈锦文时,后者也在打量她。
“坐。”沈锦文等陆初坐下后,缓缓道:“今天的新闻是你让人发的?”
陆初扯了扯唇,“如果沈董找我是来兴师问罪的,那么我想我们无话可说。既然你问到新闻的事情,我可以告诉你,的确是我发的,但我发这些新闻并不是想证明什么,而是我觉得我母亲不该如此委屈而已。”
212章 厌憎,我不慈悲
沈锦文眯着眸,似乎想从陆初脸上窥探出些许端倪。
陆初坦荡迎上他打量的目光,与陆澜星如初一辙的茶色瞳眸里一片无惧,让沈锦文眼底顿生出些恍惚。
这是……他和星儿的女儿?
连毅曾无意提过,陆初比沈歆瑶更像他,沈锦文当初只当笑话听听,如今真看到陆初,才知道连毅说得不无道理。
但凡沈锦文之前见过陆初,绝对会同意这句话,因为陆初的容貌虽然遗传了陆澜星,性格却像极年轻的他。
只是两个人性格过分想象却并非好事,就好像磁铁同极相斥,父女初见,没有相逢的喜悦,有的只是无言的剑拔弩张。
沈锦文问:“你发新闻的目的就仅此而已?”
“不然沈董认为?”
“现在外面的人的人都在猜测你和我的关系,难道这不是你的真正目的?”
“吃瓜群众捕风捉影,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沈董叱咤商界多年,难道比我这个初生的犊儿还看不明白吗?”陆初垂眸,嗤笑道:“若是因为网友的谈论而给沈董造成什么误解,那么非常抱歉。沈家门界太高,陆初高攀不起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攀亲带故。”
她的话语句句带刺,沈锦文的脸色僵硬片刻后,才问:“那么多年……你和你母亲在C市过得好吗?”
本应该是温情的话语,可自他口中说出,却徒增了几分好笑。
陆初道:“好。至少与在在这里相比,C市没有时时算计着要我断手断脚,或者出个车祸什么的人。”
话落,沈锦文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你就非得这么说话?”
陆初好笑地看向他,“那您认为我应该怎么说话?虚情假意地对一个曾经毁了我前程的人说:‘哦,没关系,我就是断了一只手,还有一只手’?还是对一个伤害我母亲的女人的爸爸说,‘我知道您女儿不是故意,我这次不追究她,但是下不为例’?当然,您也可以否认这些事你一无所知。”
沈锦文沉着脸不说话。
他无法反驳陆初的话语,当年陆初废手之事,虽然有些脱离他的预期,但的确和他脱不了关系,还有陆澜星的车祸……
沈锦文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蜷起,眼底有抹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
沈歆瑶再怎么混账,到底还是他的女儿。
看到沈锦文的反应,陆初就明白他心中的取舍,她嘴角的笑意慢慢冷了下来:“我不是佛,没有割肉喂虎的大善,也没有普度众生的慈悲。我的世界无非就两种人,我喜欢的人和我厌恶的人,对于我喜欢的人,我会竭尽全力地和颜悦色,但是对我厌憎的人,我也会恨得不遗余力。我很遗憾,沈先生,您没能成为前面一种。”
陆初说到此处,对沈锦文的称呼已经从刚进门的沈董变成了沈先生,简单的称谓改变,再一次分明地划清了二人之间的楚河汉界。
沈锦文活了大半辈子,何曾听过如此忤逆的话语,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女儿。
他沉声道:“这么说,你恨我?”
陆初抬头看向他,缓缓道:“恨。”
一个人的话语骗得了人,但是眼睛却骗不了人,陆初答话时,瞳眸好像淬了毒的利刃,恨意毫不掩饰。
213章 血脉,她不慈悲
饶是沈锦文经多识广,此刻也被陆初眼底的恨意微微怔住,他舔了舔唇,嘴角有些发苦,“当初,我只是让人弄伤你的手,并没有要废你手的意思。”
陆初闻言,只觉得好笑:“沈先生,如果您让人捅了一刀,对方捅浅一些,您就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沈锦文面色微变。
陆初见状,嘴角的笑容挂上几分讥讽,“既然您这样的慈善家都不能当做没发生过,更遑论我这个俗人呢?”
这句“慈善家”无疑讽刺,即使这些年沈锦文确实在慈善事业上做了不少贡献。
只是,他的慈悲都给了他人,留给陆初的就只有剩下的残忍。
陆初不想咄咄逼人,可面对一个曾经背弃爱人、毁她前程的男人面前,始终做不到和颜悦色。
即使,她知道这人就是她生物学上的父亲。
但也仅此而已。
父为尊,亲为血缘,沈锦文给予她血缘,但却永远赢不到她的尊重,陆初不是神佛,与他形同陌路便是最大的宽容。
那一只右手,就当做还他赠与的那点微薄血缘。
陆初阖了阖眸,再睁眼时眼底翻涌的情绪已经寂灭如初,一湾茶色的瞳眸就好像无风的深潭,搅不起任何波澜,她起身,以小辈面见长辈的礼仪朝沈锦文弯了弯腰,道:“沈先生,如果您还想说当年并不知道我母亲怀孕的事情的话,那么也没有这个必要,因为这对我来说并无任何区别。我长这么大,我母亲从头到尾都没有提过一句您的存在。想来,她也已经把过去的那些情感当做青春错付。”
话落,沈锦文浑身一震,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些颓败的颜色,这个在商场上驰骋半生的男人,终于被陆初的寥寥数语,击得溃不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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