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让他做这一切的人是沈锦文?
陆初以为自己已经木然了,可现实是她手脚颤抖得厉害,不知是因为颤抖还是因为恐惧。
如果此时她没有封口胶封住嘴,嘴唇必定被她咬得鲜血淋漓,她甚至已经能尝到口腔里弥漫着的血腥味。
数个小时前,沈锦文言辞恳切地说她是沈家的血脉,要将她记入沈家族谱,还要给她股份房产补偿她,可是不过转个身的功夫就让林平将她绑到了海上。
即将而至的台风天,海上远比陆地凶险万分,一旦渔船被卷入风浪中,便是死路一条。
陆初本来就不曾被焐热的心,此刻冻得像寒冬腊月的冰棱子。
这算什么?
两面三刀?
如果是的话,只能说这刀子太锋利,还带着倒勾,生生要把陆初的血肉绞出来,割得她体无完肤。
陆初自嘲地想,原来她还是会疼的。
林平打完电话,注意到陆初通红的眼睛,愣了愣后,冷哼了一声:“你应该都听到了,有人要你的命。”
陆初瞪着他,目龇欲裂。
许是那种对将死之人的怜悯,林平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身子,但动作却残忍无比,他轻车熟路地握住她被绑的右手腕骨轻轻一折,陆初便听到“嘎吱”一声脆响,当即“呜咽”一声,疼得差点冒出眼泪。
林平:“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你投错了胎,那人容不得你。”
“……”陆初疼得发不出声音。
“你想问是谁?”林平放开陆初的手,但并没有大发慈悲地将她嘴上的胶条撕下来,“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会从警局出来?不得不说,姓慕的那个小子很有能耐,可惜想要他死的人更多……不对,跑偏了,是沈董让人将我保释出来的,毕竟我帮他做了那么多事。”
陆初瞳孔剧烈一缩,果然是他。
林平看见陆初的反应,很满意地笑了,但是笑容却有几分渗人,他道:“罢了,你也是可怜人,就让你临死前说几句话,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当个明白鬼。”
嘴上的封条被撕开,陆初狠狠咳了两声,才顺过气来。
她看向林平,声音沙哑粗嘎,眼底噙着泪,惨白的脸上却异常地平静:“你打算怎么要我的命?”
林平闻言微微怔住,他以为陆初会像五年前那样惊恐地求饶,却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
“不是要让我当个明白鬼,既然已经注定是条死路,那么干脆让我知道死亡的过程,让我肝胆欲裂,饱受心理历程折磨,不是更符合你的初衷?”
林平皱了皱眉,“你不怕死?”
“死亡有什么可怕,不过是眼睛一睁一闭的事情,我最害怕的人心。”陆初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眼角余光状似无意地睇了眼林平露出口袋的半截手机。
林平指了指那台摔得已经出不了声的收音机,意味不明道:“台风快来了。”
即使已经猜到了,陆初还是忍住倒吸了口凉气,“若船翻了,不仅是我,你也会死。”
林平闻言怜悯地看了她一眼,“不,我不会死,台风才是我的生路。”
陆初:“什么意思?”
林平眼底有阴狠一闪而过:“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你的好丈夫慕云深,他太聪明了,发现你被我带走后,就让警察限制了我出城,海陆空三路的关口全封,想要把我困在S市,只是他没料到这场台风正好给我提供了便利。那人已经给我准备好了快艇,等船开到风浪口,我就会乘坐快艇离开,而你……”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陆初已经料到了结果,无非是船翻人沉,一起葬身鱼腹,死无全尸。
陆初指甲陷入掌心,听林平提起慕云深,心间就有种难以言喻的疼痛蔓延。
数月前,她憎恶慕云深,恨不得给母亲和苏暮殉葬,一头扎进冰凉的海水里,想要一死了之,那时她想死却没有死成功,但如今,她不想死,却有人要她的命,还是在一片相同的海域。
真是造化弄人!
陆初不知道这应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人在某种绝望的情境下,才会意识到有些弥足珍贵。曾经有些被她刻意忽略的东西,此刻满满占据自己的心绪,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在C市街头趴在慕云深肩头说那句“我不会爱你”的心境。
陆初的性子太会骗人,她冷声平静对慕云深说出那句话时,心底其实迷茫无助交加,还带着些许抗拒。
那句话,与其说是对慕云深说的,还不如说是对自己说的。
陆初不怕死,但……不想死。
指甲掐着掌心肉,陆初用疼痛强迫着自己镇定下来,眼睛里有几条血丝,但茶眸却依旧很平静,她看着林平一字一顿道:“你并不想杀我。”
话落,林平倏地看向她,目光仿佛要吃人一般,眉角的那道旧疤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抖动着,看起来有几分狰狞。
陆初压下恐惧的情绪,继续开口:“你若想杀我,随便找个地方杀人抛尸,再驾驶快艇直接离开就好,为什么要把带到这海上自生自灭?”
林平拧紧了眉心,神色有几分飘忽。
陆初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她瞥了眼林平口袋里的手机,因为船体颠簸的缘故,似乎将手机又抖出来了一些。
心里一喜,但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论情绪管理,陆初与慕云深不分伯仲,因为她素来就没有什么表情。
陆初吸了口气,想要再说什么,却感觉嘴巴一紧,林平又拿封口胶将她的嘴封住了,他冷声道:“陆初小姐,不知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太聪明了,我刚才也差点着了你的道,你在跟我拖延时间?”
陆初脸色微微一变。
林平冷哼一声,缓缓起身,陆初眼见他要走开,心里不由一急,“呜咽”着扭动着身子。
这时,一个大浪扑来,船体剧烈摇晃了一下,饶是林平人高马大,也被晃得东倒西歪,陆初眼睁睁地看着他口袋里原本掉出一半的手机甩了出去,滑入了固定在船板上的矮柜下面。
林平似乎并没有注意手机飞出去,等船稳之后,低咒了一声,看也没再看陆初一眼,急步走出船舱。
随之,陆初感觉到船舱一颤,外面似乎有什么东西落了水,紧接着就传来快艇驶动的声音,甲板上也没了动静。
陆初隐约察觉到林平走了。
船体摇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还有些许咸腥的海水扑打了进来,有种莫名的恐惧席卷了陆初全身,她看了矮柜下她唯一能向外界求助的手机,求生的本能让她奋力挣扎起来。
但林平的绳索扎得很结实,陆初挣扎得筋疲力尽也未能挣脱束缚,当越来越多的海浪从甲板上涌进来时,陆初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
……
夜里十点钟,警局。
距离陆初失踪已经整整五个小时,除了在西郊找到林平驾驶的那辆无牌面包车外,并没有其他有用的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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